陈五娘的手垂在袖中,悄悄地攥紧了,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还有些紧张。但她多虑了,梁家想出手酒坊不是一日两日,好不容易有主顾上门,加上他们急着要现银去州府,梁老爷喊价不成,索同意了陈五娘出的价。
王林将车停在了酒坊门口,周事先了下去,而后是田婆子,田婆子搬了个垫脚凳在车下,然后扶陈五娘下车,最后是陆彦生。
一时间,梁老爷噎住了,心,这传闻全是虚言。那位穿白色长袍的便是陆七爷了,二十出的年纪,瘦是瘦了些,面色如常本瞧不出病容,他量高材匀称,且眉目之俊朗,仪态之端方,乃是是少见的气宇轩昂,本不是传闻中形容枯槁的病秧子。
一开始梁老爷是冲陆彦生说话谈价的,他理所当然的以为这次谈价的主角是陆彦生,然而陆彦生却只点、摇、嗯声,然后扭对旁的七夫人,“夫人怎么看?”
梁家老爷和夫人送他们到了酒坊门口,陈五娘转笑着说。
这位七夫人真是谈价的高手哇,梁老爷叹了口气,佩服,无论他怎么说这位年轻的夫人都不松口,一副你若抬价,大不了我不买就是的模样。找上门的金主梁老爷怎么舍得往外推,卖了就能见现钱,他咬牙,应了。
而梁家手下养着的酿酒师, 也在几年前被解雇。一家酒坊最关键的便是酒曲秘方和酿酒师,但是梁家实在无力养他们,只好忍痛放手。而这一次,梁家要举家搬迁到州府去投奔舅老爷,为了凑盘缠路费,和在州府安的本钱,决定将家业发卖,而酿酒坊便是其中之一。
这传言不可尽信哇,梁老爷初见之下心态已有波动,生意谈买卖,很多时候较量的就是谁的心态更稳,先乱阵脚者,必输无疑。
两次下来,梁老爷明白了,原来主的不是陆七爷,而是坐他旁的陆七夫人呢。
这……梁老爷面难色,“我们不日就要出发远行,现在衙门里人手不足,办一件事要等许久,我们等不起了,请夫人通通,先将钱付清吧,这改名入档一事,只是快慢的问题,迟早能办妥当的。”
“好,梁老爷请。”陆彦生点了点,让梁老爷走在前。
陈五娘蹙起眉,心有不忍。可听七爷说,坊间买卖房屋商铺,先付钱后入档的不在少数,多半没问题,但若运气不好,遇上卖主
“来了,来了老爷!”
“梁老爷,梁夫人请留步,咱们价钱定好了,我下午就叫事来送钱,先付一半,等两家签订好文书,拿到衙门去盖章登记入档,一切事情妥了,我再付另外一半。”
而他旁的蓝衣女子,便是七夫人,明眸善良,五官清丽动人,和陆七爷很般。
可想而知,得知陆七爷和七夫人有心想接手梁氏酒坊时,梁老爷有多激动。
梁老爷正想着,陆彦生和陈五娘已经走至他眼前站定。
梁氏酒坊在云溪县可谓家喻晓, 县里九成九的饮酒者都喝过他们家的酒, 可惜梁家已经好几年没酿过新酒了,酒铺也早在四年前就关闭, 因为梁家一无存货, 二无新粮可以酿酒。
他转而同陆七夫人商量价钱。当时梁老爷还窃喜不已,以为这位笑盈盈瞧上去就面善的夫人会更好说话,谁知是块骨,一点便宜都没占着。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人盼来了。梁老爷子一抖,赶紧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同夫人一起到酒坊门口去迎接陆家的人。
“在下梁氏酒坊的老板,梁玉森,陆七爷陆七夫人里面请。”梁老爷。
别看梁氏酒坊有名,但也是空有虚名,只剩一个花架子。县里的酒坊倒闭、关门,生存下来的只两三家,梁氏就算守着秘方,也没人有兴趣接手,这是有价无市,任凭梁家的酒曲秘方有多珍贵,没有人愿意出钱买,也是枉然。
据说陆家七爷大病初愈,如今子还很虚弱,而七夫人只是陆二太爷为了冲喜从乡下随意买来的,是个面黄肌肉的乡下野丫,这样的两个人,应该没什么心眼,对付起来不难。梁家老爷一边在心里过着外面的传闻八卦,一边在门口站定。
“好,八十五两,我们成交。”梁老爷左掌搓右拳,想了许久,最后咬牙同意了陈五娘出的价格。八十五两银子买下了梁家酒坊的铺子、城郊的酿酒之,还有现存的所有酿酒工,以及让梁氏酒坊曾经闻名遐迩的所有酒曲秘方。
可见不仅是传闻不可尽信,就连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今儿梁老爷算是被后辈上了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