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抬眼，他也感觉得到，落在自己上的注视逐渐冰冷，最终得他只能翕动着嘴，剩下一些微不可闻的嗫嚅。

        也许是刚才那支神秘针剂的原因，即便如此对待他，他竟没有疼醒，依然安静地躺在床上。

        宋思槐不是蠢人，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手脚冰冷，挣扎半晌，吐出一句破碎不堪的话：“阿元，你、我以为、你不是喜欢……”

        路元清抬起拇指，按在贺锦延的右眼眼角，也按在最长的一条伤口上。

        “他对我确实有特殊的意义，但绝对不是喜欢。”路元清不以为意，“回答我，这个伤口，到底会不会留疤？”

        前所未有地直视着她的眼睛，宋思槐浑颤抖，几乎要被里面的黑暗吞噬，牙关里挤出的每个字都重逾千斤：“……你、你变了……”

        右半张脸的血肉模糊，竟衬得完好的那一侧更多几分惊心动魄的意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路元清挂着淡漠的笑，爱抚般磨蹭过这一整条刀伤。

        他垂下眼睛，盯住贺锦延脸上的伤：“……我会好好照顾他，不留疤，这是、这是我……医生该……”

        俊逸与狰狞，在同一张脸上对比得比刚才更鲜明。

        欣赏够了，路元清才将手指上的血抹在贺锦延的左脸上，将那片光洁也染上脏污，转而朝宋思槐说：“思槐哥，我不太懂医术，他伤得这么重，是不是该挖掉这些烂肉，也许还会割断一些神经，以后是不是，永远都痊愈不了了？”

        这句话一出口，那只在随意抚摸着的手，立刻奖励质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话越说到后面，宋思槐的语调越轻。

        但这一回，宋思槐知，他不能说出上次的答案。

        诡异的静默之中，盛熙飞快反应过来，大着胆子提醒：“宋医生，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下手那么狠，贺哥的伤，肯定好不全！”

        而宋思槐，呼一凝，不敢置信般抬起视线：“什……什么？”

        左脸依然光洁，即便是在沉睡之中，眉眼的线条仍锋利到令人心悸，鼻梁与颌骨的曲线更是干脆利落，几乎能让人想见他意气风发时会有多耀眼。

        盛熙猜不出目的，却觉得本不必他去猜，只彻底安静下来，温顺地享受她的抚摸。

        原本他以为，划伤这张脸，只是姐姐想通过重新治好贺哥，来进行某种PLAY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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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和小时候比，我确实变了。”路元清点，向他笑着，抬起那只染血的手，“那你呢，思槐哥，你也变了吗？”

        ――不愧是姐姐。

        这是几分钟前，她才问过一遍的问题。

        路元清突然叹息一声，再次转了转贺锦延的下巴。

        ――永远是这里最厉害，最心狠的人。

        “……！”宋思槐下意识想喊停，却只发出一个无意义的气音。

        对贺锦延的脸下手，既是盛熙掺了点私心的险招，也是他最担心万一猜错就会惹姐姐生气的关窍。

        路元清伸过另一只手，住贺锦延的下巴，左右来回转了转。

        那些原本只是外翻出来，还能合回去的肌肉与肤，全都被直接碾得摊成薄薄的一片，可怜地彼此粘连着，悬在贺锦延脸上，一塌糊涂。

下去，紧接着又泛起诡异的红晕。

        新鲜的血立刻被挤出来，顺着脸颊下去，像一串红色的眼泪，进他的鬓发之中。

        ――果然！

        ――还会和小时候一样，不我要搞什么破坏，都纵容我去吗？

        现在他却明白了，她的目的远不在此，她想的比自己以为的更狠。

        但转过右脸去，残忍的刀伤便将那一切赏心悦目都破坏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