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所有员工，至少要保证3%的残疾员工雇佣率，”对面有人说话，“不过这些费用，其实都可以在税前加计扣除——就相当于政府也承担一分。”

        “那老板您还真是好心人。”阿姨笑。

        犹豫了一下，小女孩过来了，站在桌子旁边，眼巴巴的望着。

        也就梁碧荷傻乎乎的。

        “妈碧荷你们先等我一下，”牵着小姑娘的手，她似乎是下了决心，“我先送她回去，看看她家里。”

        小女孩还在那蹲着啃西瓜，西瓜汁都滴落在了上。连月姐老是看那边，神色好像有些低落，眼睛好像还有些泪，阿姨看了她一眼，伸手招呼小姑娘过来，笑嘻嘻的，”小姑娘你过来和阿姨们一起吃——连月你把她拉过来。“

        碧荷眨了眨眼，又拿出了手机。

        走的时候，就连碧荷包里现金都被搜刮干净了。回去的路上，连月姐一直在车上沉默。她靠在车上发呆，然后又闭上眼睛，拉住了巾盖住。

        没有人回复。

        小姑娘又退了一步。

        “没事没事。”阿姨笑，“你家姑娘啊？”

        “把她喊过来吃饭。“

        “快过来。”

        “哎呀你这个……”

        “连月你不放心，那就大家一起去看。”阿姨笑嘻嘻的，也跟着走了过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出来就是要感受生活，碧荷也一起。”

        林致远其实也是好人。有时候嘴巴坏，可是她慈善捐钱，他都是支持她的。

菜。老板还卖农家地里现摘的西瓜，阿姨也让买了几个丢在了车里，再拿一个切开尝了，水水的，其实不太甜。

        村挨着县城的待拆迁地段，破落的房子，昏暗的光。黑乎乎的补鞋的机，散落一地的鞋。

        好吃。

        阿姨没有生气的意思，也拿着筷子笑嘻嘻的逗她，她那一百多万的定制包就丢在旁边，和水泥地木桌子彩钢篷子好像也很搭，“你吃不吃西瓜？”

        “那是自然。”没有手机，男人反而举起了酒杯，薄微勾，笑意盈盈，“天意收购蔚蓝，这些员工也绝对不会影响到——这是我们企业必须要尽到的社会责任。”

        刚刚那个穿着红色绵绸衣的小姑娘又来了，在老板的厨房外面站着，磨磨蹭蹭的看着这边。连月姐看见了她，拿着筷子，又招手让她过来。

        “林致远我们刚才去了那个小朋友家里，她家里好穷啊。”那个小姑娘的照片她也发给了他的，“我把钱都给他们了。”

        女人漂亮的手指抬起，拿了肉最多的西瓜递给她，“拿着。”

        “你是哪里的小姑娘啊？是这家的吗？”

        一百多公里外的天市，男人坐在饭桌前，笑的，只是瞄了一眼弹出的对话框。女人发的文字已经尽收眼底。

        然后她蹲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

        “别人给你你就拿着！”穿着半白围裙的老板端了一盘炒瓜来了，对着小女孩吼，“要说谢谢阿姨！”

        “不是我家的，就是我们村的，”街小店不要在意什么卫生，老板拿着围裙了手，又抹了下汗，“老丘家的。她爸爸是个瘸子，补鞋的。她妈又是个疯的，没空她吃喝。她也机灵，每天就来我这里。我呢，我不她。有些客人心善的，看见她可怜，就给她点吃的；不喜欢她的，我就把她吼一边去，到时候吃点剩菜，她自己也懂——”

        “拿着拿着。”连月姐接过了婆婆手上的西瓜，就要给她。

        结账，买单。这么个“附近知名”的打卡地点，收费也不便宜，几个菜足足吃了五百多。小吴买完了单，连月姐还在旁边蹲着给小姑娘洗手。

        空调里有凉风了出来，旁边还停着几辆车，好像也是慕名而来的食客，碧荷拿着筷子，夹起了一块又薄又大的白肉，沾了沾蒜泥水。

        “哪里哪里？都是大家好心，不嫌弃她。”老板汗，笑了笑，又看了看一边的小女孩，进去了。

        小姑娘后退了一步，看着西瓜，没敢拿。

        咔嚓咔嚓。摄影大师到了这里，拿着单反，一言不发，只是对着房子和人像照拍了好多张。一行人来访，男女主人一个呆滞一个端着小凳子要请客人坐，倒是村支书很快赶了过来，对“不知哪里来的记者”解释已经给他们安排上了低保。

        可是这么好吃的东西，林致远吃不到呢。今早她要从他那房间出来的时候，他还抱着她不肯让她走。两个人扯了一番，他又闹着交完了今天的公粮——还说要在Z市等她。

        儿媳妇站起，牵着小女孩洗了手和脸，又去拿了碗筷，把她带到了桌上。她又拿了一个盘子，专门给她拨了一些菜，小姑娘看了看几个笑嘻嘻的阿姨，终于大口大口的吃起饭来。

        炒瓜放在了桌子上，小女孩接过了西瓜，一句话没说，又跑掉了。

        穷就穷呗，优胜劣汰，不够强壮的基因就该灭绝，不要浪费社会资源。

        碧荷又咬了一口肉，这个人好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