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麻烦的自然是军粮。
城墙和城门在完颜烈三番四次的滋扰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亟需修补。
牧原四搜罗工匠,等他们烧好城砖,见插针地加固城墙,又在城外挖了条长长的壕沟,把泥土堆在前面,浇水冻,为掩。
很显然,他们中了金莲宗的调虎离山之计。
她们还活着吗?
俞献面色大变,抓住传令兵连声追问:“什么?金莲宗那起子乱党不是被陛下镇压了吗?他们怎么会绕到汴京去?三殿下南迁,我们怎么办?殿下有话交待给我们吗?”
他迎着陆恒惊痛的目光, 试图说点儿什么,剧痛却在这时冲上,双一,跪倒在地。
陆恒勉强扯了扯嘴角,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灰土脸的传令兵便匆匆忙忙地闯进营帐,:“俞大人,不好了!汴京被金莲军攻破,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先后薨逝,如今文武百官拥三殿下为主,跟着他迁都到南方去了!”
都城沦陷,江宝嫦怎么办?她舅舅一家老小怎么办?二嫂和云生怎么办?方先生怎么办?
站在一旁服侍陆恒的金戈也被京中传来的噩耗敲了一闷棍,看到主子急匆匆往外走,本能地跟上去。
……
陆恒听着二人的交谈,只觉天崩地裂。
半个时辰后,金戈站在尸山血海中,呆呆地扭过,看向光秃秃的左臂。
这时,敌袭的号角声再度响起,炮火轰在刚刚补好的城墙上,连大地都跟着颤抖。
陆恒在出城杀敌和回京救人之间犹豫片刻,咬紧牙关,拿起桌上的纯钧宝剑。
支撑他的只有一个念――江宝嫦不喜欢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废物。
传令兵摇:“三殿下自顾不暇,哪里还得了咱们的死活?俞大人,咱们是等不到粮草和援军了,这城还守不守啊?”
整条手臂被金人的长刀砍断,躺在不远的雪水里,五指还在微微痉挛,抓握着寒冷的空气。
他进不能救陛下,退不能护家人,实在枉为七尺男儿,怎么还有脸面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二十万张嘴一天就要吃掉一千多石粮食,一个月就是三万多石,距离陆恒离京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粮草消耗过半,而战事还不知要持续多久,由不得他不着急。
俞献比陆恒乐观许多,宽:“小陆大人,依老臣看,你不必过于忧心,雪里不是还冻了很多匹死吗?够将士们吃上一阵子了。”
“再说,算算时间,太子殿下那边也该有消息了。他知咱们守城不容易,一定会增加军费、调拨粮草,没准儿还能从南边抽一分兵力过来支援。”
陆恒越来越频繁地想起江宝嫦。
更加强烈的愧疚和悔恨如乌黑的水,将他完全吞噬,鼻腔和咙里充斥着郁的血腥气,口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再也不过气。
兄时勇,请时勇和几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带着这十五万人,紧锣密鼓地开始练兵。
她带着那么多仆前往汴京的时候,心里虚不虚?是不是每天早上一睁开眼,就要像他一样盘算银子的事?如果自己没有咬钩,家底耗尽之后,她要怎么应对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