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宝嫦没有哄骗淳于越。
微微发热,大脑清醒异常,他在众人惊恐的叫声中,扑到一个叛军背上,剑尖从对方的右耳贯入,左耳穿出,剑刃在颅中翻转,搅碎豆腐一样的脑浆,又冲向下一个人。
他低小心翼翼地抚摸她的影子,想象着自己正在碰洁净的裙摆,想象着月光温柔地淌过手掌,左边脸颊出现一个小小的酒窝。
魏怀安亲自带兵回援江宝嫦时,看到的是一幅不亚于阿鼻地狱的场景――
“我听阿锦说了你们的遭遇。”江宝嫦把手帕递给淳于锦,示意她把眼泪干净,“阿越,你不想为你父亲平反吗?”
那群叛军吓得魂不附,调逃跑,反被穿着轻甲的女子们团团围住。
淳于越坐在尸山血海中,因着害怕被江宝嫦嫌恶,一直不敢回。
他跪在她的影子里。
这句话如同灵丹妙药,吊住了淳于越的命。
她悄悄帮几个不幸怀孕的女子堕胎,为免出现意外,等她们服下堕胎药,亲自陪在旁边,等待一团团血肉缓慢排出来。
她叫他阿越。
不日,魏怀安带着休整完毕的大军,由庐州府向扬州府进发。
“我会尽力帮你。”江宝嫦亲手端起凉透了的药汤,抬手递给他,“不过,如果你不喝药,不努力活下去,就永远看不到那一天。”
江宝嫦从罪中挑出三十五个底子不错的人,请薛毅教她们上阵杀敌的本事,偶尔自己也会下场,与众人切磋。
即将枯败的奇迹般地好转,没过两天,他便能扶着墙出门走动。
阿越。
那些叛军似乎认定江宝嫦一行人是柿子,劫住她们的去路,气势汹汹地发动进攻。
也是在这一天,淳于越发现,自己似乎是为了战场而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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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歪笑:“先把养好吧,我正是缺人的时候,恐怕有很多用得上你的地方。”
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刻骨的恨意。
更需要它们的人,让罪自生自灭吧。”
他像疯狗一样牢牢地守在江宝嫦所坐的车前,运用新学的本事,杀掉一个又一个男人,脸上和上溅满鲜血,握着利剑的手却越挥越快。
江宝嫦并没有假惺惺地拒绝他的讨好。
淳于越将屋子打扫干净,把染血的衣泡进盆里,重新折回来。
他把盛满血水的桶提出屋子,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困得靠着桌子昏睡过去,连忙放轻脚步。
江宝嫦在混乱中也杀了几个人,此刻看到魏怀安,放下手中的弯刀,抬脚走向他,:“殿下是专程折回来救我们的吗?多谢殿下,不过,我应付得过来。”
她转看向面色铁青的孙将军,指着地上的颅,:“劳烦孙将军算一算,这些首级能换多少粮食。”
路上,蠢蠢动的金莲军再度咬住他们。
需要的事情真的很多――
她神通广大,在战事如此吃紧的情况下,竟然想方设法从南边买来十几车粮食,暂时解决了一百多口人的吃饭问题。
淳于越猛然抬,和江宝嫦四目相对时,又像被月光灼伤,痛苦地捂住眼睛,颤声问:“有、有可能吗?我能看到那一天吗?”
多年非人的折磨已经彻底改变了他的格,虽说他正努力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只有黑暗能带来安全感。
他紧张地拉起衣襟,拭着剑刃上的血迹,心口仍然因兴奋而快速跃动。
余下的人也没闲着,或是跟着孟筠、崔行舟和崔行策读书识字,或是帮着丫鬟们洗衣饭,因着害怕被江宝嫦抛下,无不拼尽全力表现。
十几个少女围在一起,互相理伤势,另有几人忙着在尸堆里补刀,割掉血淋淋的颅,用绳子捆住发,把它们拴在一起。
不够,还不够,还不够惨。
淳于越用力干眼泪,接过药碗大口吞咽。
恍惚间,他把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看成欺辱过他的禽兽,一剑刺入那人的口,自上往下划到腰腹,把整片膛完全打开,戳烂五脏六腑,又旋掉下塌塌的物事,快活得大叫出声。
这是明晃晃的杀。
说出最后一项本事的时候,他的脸颊臊得火辣辣的。
他喝得过于着急,连呛了好几口,一边咳嗽,一边迫不及待地问:“静月居士,我能为您些什么?我、我力气很大,吃的很少,我还认识很多字,还会……还会……还会唱小曲儿……”
江宝嫦美目转,打趣:“有这么多人作证,将军应当不会耍赖吧?”
他跟着薛毅和护院卸车搬货,时隔多年,再一次以男人的份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心中又酸又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