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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金娴，在孤儿院住到十七岁的金娴，是健康的。

        沈欢言缓缓摇了摇。

        她向孤儿院捐了一笔钱，几乎是拽着金娴“逃”出了孤儿院。

        她想起自己，刚刚睡在金娴肩上，她也在金娴衣服上蹭了口水。若论心迹行迹，她和这个小孩都喜欢金娴，算是金娴的朋友，也是被金娴照顾的人。

        是她想太多了？沈欢言有些踟蹰，但她没表现出来。

        金娴没注意到。

        ――有人不允许。

        沈家家境优渥，沈欢言深受家人爱，她从来没有思考过孤儿院是什么存在。

        沈欢言恍惚理解了为什么金娴会有一些本能上的社交障碍，环境将她无形中养成了异类。孤儿院不是金娴的庇护所，是扭曲了她的牢笼，如果她不是本善良……甚至有几率被异化成很可怕的存在。

        沈欢言越走越迟疑，越走越缓慢。

        孤儿院，是被遗弃的孩子们的家，但绝不是什么乐园。

        金娴拿了纸巾，给她了嘴。

        金娴怔了一下。

，但是打开的时候却发出一瞬令人牙酸的吱呀，却像是打破了时空，将她们带回到许多年前。

        怎么了？金娴用眼神疑问。

        这是一件恐怖至极的事。

        迟钝的金娴从未向她提起，自己也从未察觉。

        “金娴……”沈欢言轻声叫她，“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长到十七岁，仍然住在孤儿院里？”

        答案很简单。

        金娴――在她眼中向来美丽得虚幻、像不染尘埃的奇珍瑰宝一般的美人，此刻像是回到了家一般，安静自然地、习以为常帮孩子拭口水。

        手臂忽然一紧，沈欢言拽住了她。

        有人在看她，从她小的时候开始，持续十几年观察控制，冷漠、冷酷、置事外，且从来没被金娴发现。

        阿姨带她们穿过了一楼的“读书室”和食堂，厨房正在饭。

        “你怎么了？”金娴被她进车里，诧异地问她。

        她在观察孩子们的衣服，洗得还算干净，小孩看起来也不算太瘦，戚梦年的钱有用了。三楼有个孩子她还记得，这么多年还是那个样子，没怎么变，看到她就乐不可支。

        而眼前她的这位“孩子”，无法控制五官，口水不停淌，已经十几岁了，但不能说出完整的话，笑起来手足舞蹈痉挛……

        院子看起来在近年被翻修过了，路面还算干净整洁，小房子内外墙面也重新维修粉刷过，颜色堪称温馨甜美。

        “因为我成绩还算可以。”金娴想了想，说。

        一楼侧面，是五岁以下的小孩，二楼，是大一点的，三楼，再大一点。

        车缓缓开着，今天天热，空调开了一点冷气，一粒粒鸡疙瘩冒出来。

        她好像一直没考虑过这一点。孤儿院的阿姨们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被收养之类的事。

        沈欢言只是在这种对比之下，本能骨悚然。

        沈欢言不嫌恶她。

        沈欢言没回答她，回过看去。

        她打了个寒颤。

        将一个没有任何思考能力的小孩放在这里长大，没有任何同龄人可以跟她交，只有照顾孩子的“阿姨”们疲惫而沉郁的安排。金娴智力正常，要帮忙照顾不健康的小孩，却没有一个朋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有每天出去上学那一小段时间，算是重新回到她应该在的世界。

        她们没有太大区别。

        她记得有个小女孩跟她一样大，不过眼睛看不到，没办法读书，十四岁就去给盲人按摩师学徒，离开孤儿院了。

        沈欢言握住她的手，说：“你聪明，漂亮。你昂贵，价值连城，举世无双。为什么没有一个家庭能把你带走呢？”

        小楼上的每一扇窗上都镶着不锈钢防盗窗，崭新，坚固，在阳光下反光，像一颗颗闪亮的牙，又像眼睛无声地窥探。

        这个人一定怨恨金娴。

        金娴初中成绩很好，拿了奖学金，才能继续读书。

        “不，你搞错了，我的重点是‘没有人收养你’。”沈欢言，“你是不该留在孤儿院的人。健康的孩子都会很快有新家，刚才我看了，整个孤儿院没有一个健康的小孩。只有你，是在孤儿院住了十几年的健康小孩……”

        残忍地说，人本质上仍旧是一种“货物”，有价值高低之分。健康的小孩如果不被期待，会被“贩卖”，即使落到孤儿院，也会很快被收养。有价值的货物注定会通起来，而不被期待的小孩如果不够健康，有不可治愈的先天疾病、严重的先天残疾和智力障碍，就变成了没有价值的货物，会被随便扔掉，凝固堆积，无人来收，停留在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