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为什么那么说？”

        “先生……我还是叫你贾诩吧。”她扳回贾诩的脸，直视他的眼睛，“找来一个鬼天师控制村民，破坏我修补好的结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你聪明到半个月内就可以熟练白话，怎么会不清楚这中间的利害关系？”

        “广陵王……”贾诩一把将拐杖尖戳进壳子里，齿间嘶嘶，“笑话看够了吗？”

        尖锐的拐杖尾狠狠地碾了那团绿光，要戳破帛画的力度。鬼的目光和他的力度一般。他嘴里漏着嗤嗤阴笑：“你留着我的命，不就是因为查验不到我的由来？现在找来绣衣楼的人陪你演场戏，套取我的信息，是想要我感激你吗？”

        “鬼是死去的人，但它们也不愿意被

        拐杖挑断了枝，尖尖的拐杖尾戳到帛画上，毫不怜惜地，他像拖拽死狗一样把画拖出来。

        贾诩挑衅地笑：“诩有个建议。留我在这里自生自灭，你既可以留存力，又不用另找理由解释我的死。两全其美的好……”

        “你学会说白话以后，就是这样的说话方式，刚才那句也是。”广陵王松了手，驱动灵力拨开断木残渣，一瞬不瞬地盯着贾诩，“贾诩，你很聪明。半个月就可以在被监禁的环境下学会新的语言，没有碰到过的阵法推算几遍就能破解。”

        她要生气了。贾诩笑得越发肆意，紧绷的背都松弛了，近乎愉悦地同她对视：“被我说中了啊，殿下。”

        他的记忆也像这卷帛画一样，半途被剪断了。

        一抹温热如春晖的绿光绕过他侧，春风拂似的气息涌过，承起碎木石屑。地面上五月的风是热而躁的，但是那阵绿风过来，却是合了蔓丝绿草的凉意。

        ……那又怎么样？

贾诩暗中冷笑了下，艰难地弯下腰整理帛画。

        凝在地面上的广陵王抬起脸，五官上飞了怒意。她高挑了眉，嘴角搓出一个又疑又怒的弧度，十手指绷出钢石骨。

        有截萌了新芽的枝支进他膝窝间，勾住脚踝的叶轻扫，揽托着他的瘸……新生的枝叶，永永远远长长久久的生机，新时代的朝气，和广陵王一样……他讨厌这样的广陵王，从见面第一眼起就讨厌了！

        巨虫扯断的帛画死气沉沉，裂纹横在山水上，似一拦腰的伤疤。动的图形不动了，河凝滞，山岛倾侧。

        鬼和人本就是两个时代的产物。旧时代的鬼无需新时代的记忆。

        勾着手指去取颓垣里的画卷，画卷藏在深，贾诩弯腰够长了手臂都没能到。沉滞的左拖了半边子，瘸子蹲下去的动作难堪得要命，他不愿意让广陵王看见，所以用拐杖挑了半边的断垣。

        “哈哈哈、殿下的俐齿伶牙每一次都能让我惊讶。”贾诩吊起眉梢，偏过些许脸颊。鼻息扑到她指尖，温了又凉，煽动的气。

        艳鬼微微挑了下眉，这一点动作被广陵王收入眼底。她：“除了初见面的那次你还会回复我的问题，剩下两次，你不是反问我，就是嘲讽我，再者就是诱导我杀死你。一直都是无效沟通。”

        “喜怒无常的鬼。”话语被打断了，广陵王抬起手轻轻扇了下他的脸，鬼的脸偏向一边。她没有怒意，脸上一派平静，愤怒的表情水似的褪去――装的。

        “从麓宅现世起，距离今天已经过了二十二天，我和你见过的次数虽然没有一个巴掌，但也超过了三次。”

        绿光急速漫上帛画，罩了层壳子。广陵王比他还要着急那些画卷。

        下颌线锋利地板起，广陵王咬住后槽牙，口型勒了几个字――你真是……她站起来，大步走近贾诩。

        “殿下说这些，是终于想要清算了？”他的嘴角亮晶晶地抹了一片血，说话间，着白齿间的血渍。女子涂抹红的模样。

        广陵王说得没错，他有一段记忆丢失了。遗失的记忆成了录像带上黛黑的噪点，伸出一只黑黢黢的小手，在他记忆的录像上涂抹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