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郸连忙应声，离他们远一些，才松了口气。

        “让膳房备着姜汤，糖放多些。”

        听及此，傻子猛开口，嗓子闷着声像被什么人掐了脖子，固执地喊，霍、霍伯――

        王伯哆哆嗦嗦冻着手开门，一，差点栽进雪里。小侯爷早午出去还一崭崭新的月白绣金云纹镶边儿绒袄，束了玉冠，兴致极好，结果从里回来，就成了这个模样？

        只不巧，赶在寒冬腊月时，侯爷真又病了，来势汹汹。

“热子着凉，感了风寒，又要说晕！”

        情事都写脸上了，藏不住。一张桃花面容愈发熟艳。眼尾末梢还总飘出些绯红，活像仲夏时节的蜜桃，恨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他好厉害，夜夜新郎――

        大帅中毒后，脑子不想事，越发直白，耍赖似地挂陛下上，又是蹬又是扭的。侍卫兄弟几个往那方向扫一眼，莫名其妙地，脸红得滴血。结果被上大夜的李婆子瞧见，问他们怎么了。他们面面相觑，总不能说大帅扭得比楼台春牌还好看吧。

        小侍卫十五，嘀嘀咕咕只惊叹了句，大帅腰这般细，耍起剑来竟那般稳，背上亦如履平地。李婆子随他们视线，往主院寝房瞟了眼，就慌忙收回视线，红着脸支支吾吾喊两傻小子快。人龙帐里的事，要你们多嘴！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傻子上，侯爷顿时噤声，呆呆盯着，没反应过来。

        “这般烧下去......命都没了.......军医休假那就去外请！满京城都他娘的休假了........去里请啊....等等，先禀报皇帝，快........”

        罢了罢了，谁还没个新婚燕好柔情蜜意的时候。再后阖府上下都进化成能面无表情地直视两人嬉笑打闹。大家伙儿也只求那位把小主子放心尖尖上，别在外闹出大动静，在侯府里也就随他折腾了。

        外爆竹脆生敞亮，炸得一群幼童拍掌欢呼，街口巷陌到弥散着糖仁酥饼，蜜蘸山楂的糯香味儿，店家高嚷的吆喝声亦随风送入府里来。而年味最之时，侯府上下却折腾得像个不得停摆的陀螺。满屋子烧着炭，旺旺的，久久不散的是清苦的、闻之呕的药罐子味。

        皇帝拍拍傻子的脸，心情愉悦：“他们自有人，我只你。”

        在大梁朝，贵人狎优蓄童是件风雅事，男比小妾金贵。可再风雅高级，照样是个物件儿，是玩。哗众取的东西，哪朝哪代都上不得台面。可府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似乎纵容了某种隐秘的旖旎。

        傻子蹙着眉心从榻上醒来时，已不知今夕何夕。却隐约听见有人在一屏之隔之开口，声音极低，又有种抑不住的急切。

        霍郸一进屋，就见傻子趴床边，眼眶都烧红

        “侯爷他......”

        恰在年节当夜，烟火市井燃起金树银花，宝灯彩旗。顾侯爷敲开了自己府上大门，差点摔了个香消玉殒。脸上没点血色，帽丢了，只余下绫子内衬破烂着，靴袍摆子都透了，被北风得蒜一般缚在上。

        “你甭，侯爷这边我担着。再等下去可不只是血溅五步的事儿了！去递信儿.......”

        李婆子是经过事儿的，她不敢说，那截腰怕都是从那位讨教出来的。皇帝的年纪看上去会疼人的，可倘若起了兴，弄起来，侯爷怕是腰都挨不着榻，折了腰，悬空抻着，被人蹲着往下日……要不就得塌腰往后迎，好几十下估计才能套出龙来，可不得会扭么。

        他赶忙将歪靠在门上的侯爷扶起，蓦地皱眉，见膝上似有洇血迹，待试图低细看时，侯爷往后缩了缩，不让看，等进了寝屋，问什么都闭眼，把被窝一扯，盖了脑袋，只说弄点药来。

        陛下临幸侯府这几日，一到夜里猫就叫，隔日全府上下都跟失忆了似的，谁都不提。一片缄默寡言，像守着什么天大的秘密。下人懂事明理，顾着面名声儿，可偏侯爷不经事。

        “明日你不准出门，不准骑。”

        “霍将军！侯爷醒了！”

        霍伯却整个人都炸了――这两人何止有私情，简直毫无避讳，胆大包天。

        霍郸听了一路各式的骂人花样，只木着脸毫无表情地跟着，深深后悔自己掺和这事。他瞧得出侯爷心疼皇帝，舍不得皇帝白日夜里休息不好。嘴里犟着不说，满心里眼里可全是皇帝，责怪他们不落锁，但自个儿寝屋每回都留了门。

        “凭什么禁我足？你不把贵妃禁了，禁我，岂有此理！陛下这是残害忠良，昏聩不明，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侯府里，谁不是从公主府上、从北疆战场上留下来的人。

        长庚双臂烙铁似的，钳住人就往院里走，任傻子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