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大怒,像被不孝子冲撞了的老子:“小十六你这是,你是想要跟朕谈谈何谓为君之吗!”
也是他一回从心底深生出一极为强劲的、对于权力的渴望。
浑肌骨与顾昀的后背圈成一个温安全的怀抱,仿佛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挡了后一切刀光剑影。
那夜里李旻睡着时,什么魑魅魍魉都没碰见。倒是碰见了个极为明艳的女子,眼若春花,柳眉入鬓,长得极像祠堂长公主的画像。
顾昀一愣,以为是他想娘亲了,赶忙搂了长庚脖颈,踮着脚亲他的。边吻边小声,行,那也是你娘了。心肝不哭,不哭了啊。
李旻不卑不亢地叩了三个响,说会护他动尘世间平安无恙。
李旻说,顾昀,你叫顾昀是不是?
“陛下息怒。”顾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嘎哑着声音说:“可这儿一片欢歌笑语,门外百姓离失所,就是以和为贵了吗?北疆沦陷,饿得互相吃孩子,这就算以和为贵了吗!”
李旻猛地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勇气来,霍然从位子上起,将伏在地上呜呜咽咽却绝不容让,不服输不认罪的小顾昀抱了出去。
那人倔得跟个小牛犊般,蛮横地往敌人上一遍遍地撞,还未长好的小脑袋,没人骨,肉都撞得血肉飞溅,可还咬了牙,和着血咽了。牙齿像个锐利的尖刀,要将看不惯的一切破。这姓顾的心气太高,的是先帝的铁血,哪里瞧得起他们这群和稀泥的。
“但你不许叫这个名字,你要叫哥哥。”
顾昀在他怀里,泪眼汪汪,嗯,我是顾昀。
直至李旻成了手握生死的帝王,依然按就班地每年跑长公主坟上,叩三个响。
皇权威严之下,小小少年背脊似乎缩了一下,一旁的李旻不自觉脸色苍白,紧紧盯着那个孩子,两手攥汗。恨不得自己冲殿上把人给拽下来。万一皇帝盛怒之下当廷杖责,别好端端地又挨了一回打。
皇帝骤然厉声喝:“放肆,朕狡辩不过你!看在你死去的爹娘的份儿上,朕不同你计较。你父母杀孽太重才出祸事,朕不愿你也伤了和运。”
傻子也傻愣愣在旁边跟着磕。回去就抓着长庚龙袍袖子,一本正经,又不是你娘,干嘛比我还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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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刻,李旻死死地盯着傻子,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一句话就把朝中大臣,皇帝太子皇子一并扫了进去。文武百官早已背若芒刺,再也坐不住,跟活死人似的。就连平常顾盼自雄的李旻,也像是被人用针刺了一下,出了血。他自个儿不也是混皇粮的窝废物么!
顾昀却咬着牙,一动不动跪伏在地下,哽咽:“皇上.....不必看在傻子爹娘的颜面上,他们早死了!就死在北疆蛮人刀下。倘若爹娘活了,瞧见如今大臣们的迎合伎俩,怕还得气死过去。”
顾昀的父母……此时点出来,更像是警告。
李旻骤然心疼,年画娃娃都是粉乐呵呵笑着的,哪有这般着鼻涕水儿委屈巴巴的。他心间一颤,将人眼泪抹了,告诉他,自己叫李旻。
顾昀踹他,却见长庚一动不动任他踢打,眼里有泪光。
这是四皇子李旻一回遇见顾昀。
“哥哥。”
长庚说,乖宝的娘亲说,要把人许给我,可不就是我娘了。
皇帝已是气得脸色惨白,指着殿门口大声:“出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