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人,从内到外都透着古怪,看似冷静平淡,却又带着种莫名其妙的疯癫感,怪异到让人不得不心生警惕。史朝义突然有些拿不准点玉对他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挑拨他和谢采?替月泉淮拉拢自己?还是说莫非他其实是要除去谢采?还是真的要害死月泉淮?又或者这是月泉淮的意思,他们其实另有后手……
折扇轻摇,史朝义点:“小公子请讲。”
“对陈徽来说,为了自己愿意的事情,哪怕死也是值得的。”
“更何况……哎呀,史小将军这是把义父当什么?义父武功盖世,如今又神功大成……”
“是啊。”点玉轻笑,“史小将军聪慧,自然不会被谢采骗了。只是,点玉还有一事要请教史小将军,还请小将军赐教。”
“果然好心机好手段,也难怪岑伤争不过你。”
“这样么……”点玉好像有点愣住,喃喃自语着又嘟囔了一遍,转又看向史朝义,抛出另一个问题。
史朝义一噎,复又眯起眼睛。
“史小将军这话是怎么说的,伤哥怎么是我挤走的?”
“小公子威胁我?”
点玉说得也不无理……不,不对!他一人当然是杀不了,但若是和正派联合呢?谢采那边鸽子都快被吃光了,难说不是点玉的手笔……
点玉无辜地耸了耸肩。
怎么又回到陈徽上了?史朝义微微一愣,越发觉得眼前这人实在古怪,但长久在压抑困苦中磨练出的本能让他挂上微笑,语气温和地了回答。
史朝义皱起眉,望着点玉,一时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我都威胁你好几次了,史小将军还没习惯吗?”
史朝义按下心中纳罕,依旧语气温和地开口:“那是自然。”
“哦?”史朝义扬起眉。
“史小将军好不讲理。”
“……谢采那边也是,总是说我不是什么好东西,陈徽还要说鸽子是我派鸟吃的,也不看看江湖这么大呢。”史朝义正思忖着,那边,点玉还在絮絮叨叨。
“所以,你不都去埋他了么?”
什么?!月泉淮如今神功大成?!
“
“明明是义父未雨绸缪,先行安排伤哥去筹备擂台的事情,史小将军可不要乱说话,义父听到要生气的。”
点玉委屈地瘪起嘴巴。
“他心甘情愿。”史朝义听到自己说。
他歪了歪,眼神澄澈如稚子。
“……区区一个我,又怎么杀得了义父?”点玉摊开双手看向史朝义,表情委屈又无辜。
“要是如史小将军所说,我要挤走伤哥,好对义父下手,可伤哥也不过是走得远些替义父料理事务而已,如果我真的要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干净?”
“你知谢采不是好人,但又和他了很久的盟友,你觉得谢采……史小将军,你觉得陈徽……”点玉顿住了,仿佛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值得么?”
“啊……”点玉看着他,满面无辜。
“小公子这话折煞史某了。”史朝义找回自己的思绪,彬彬有礼地回应点玉:“小公子提醒,史某自然铭记在心,还要多谢小公子才是。”
发自肺腑的劝告,字字真挚的劝解。
史朝义一时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都有些混乱,混乱得让他理不清楚自己的思绪。正皱眉间,却听点玉轻声一笑,语带自嘲。
“史小将军,你也不看看我杀不杀得了么?”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陈徽为自己想要的事情付出了代价,尽这个代价是死亡,但这是他愿意的事情,所以他心甘情愿,也就没什么值得不值得?”
“谢采真的不是好人,史小将军。”
点玉摊摊手,表情越发委屈。
“罢了罢了,你又不信,跟你说这些什么,糊涂些也好……”他脚尖踢了踢地上的草,抬起冲史朝义笑了笑。
“呵!”史朝义一声嘲弄的冷笑,他甩开扇子,看向点玉的眼神讥讽不已。
“你……哼。”史朝义面色冷下来,却还不待说什么,就听点玉又开口了。
史朝义心中一悸,差点连折扇都忘了摇。他定了定神,将点玉说的话继续听下去。
他抬起眼睛,月光下,胡人的双眼蓝光幽幽,像是闻见了血腥味的野狼。
史朝义抬起来,借着月光,他看见点玉正满面诚恳地望着他,神色单纯又诚挚,“你们如今舍了义父,难保下一个不是你,你真的要小心才是。”
我的推测……那小公子可否敢告诉我,你又是为什么要挤走岑伤呢?”
史朝义微微一怔。
那笑容很浅很浅,像是有人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很轻很轻地耳语了一句什么。
这人怎么……真是阴晴不定,古怪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