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汉与鲜卑大军集结,开始拔出平城外围坞堡的时候,刘备本部的十万兵卒也已基本齐聚马邑。但面对东朝近三十万大军的攻势,刘备的实力还是有些捉襟见肘。故而他以稳妥起见,并没有先贸然北上,而是一面发信催促陈冲赶路,一面思索更为恰当的策略。
虽然轲比能已经北上与曹操会师,但剧阳的麴义依然不可小觑,他与韩浩、夏侯渊共有三万人,仍驻扎在卧虎山上,时刻派游骑出来袭扰,做出一副虎视眈眈、时刻准备袭击马邑的姿态,无论是真有其意还是拿腔做势,此刻的刘备也确实无法忽视,便派刘豹率众七千进驻汪陶城中,时刻监视麴义。
而后刘备召开军议,商议如何拖延东人在平城的攻势。众将大多以为平城守御坚备,足可以支撑到陈冲援军到来,不如先待援军,再北上解围不迟。刘备起初觉得有理,但会散之后,法正却又另有进言。
此次法正犯下大错,致使麴义直接反叛,其罪不可谓不小。纵使刘备对他极为怜惜,也不得不将其降爵五等,留任霸府中执掌文书,暂不参议军事,但实际上私下里仍多有沟通。
法正为刘备分析说:“平城固然是天下头等坚城,但坚城亦有坚城的坏处,今日于平城中固守的战兵不过万数,守城固然有余,但对城外的坞堡却有心无力。若任由东贼一一占据,城中恐生沮丧之意。守城的令狐渊不过是中人之才,恐难以压服大众。眼下还得选用一重臣,率一支骑兵北上,以定军民之心。”
刘备以为他说得有理,便在晚上用膳的时候,把度辽将军公孙瓒叫来,又端了两盆羊羹,与他一面饮食一面说道:“伯圭,你我是同窗好友,相知多年。当年我倡义讨董,你率众响应,还记得那时,你一夜奔劳上百里来见我,我心中极是感激。可你投奔我的这几年来,我却没怎么提拔,也不知你怪不怪我。”
公孙瓒极是惭愧,说道:“玄德说笑了,当年若无你襄助,我如何能够坐稳幽州?是我自己不敌袁绍,才来投奔。何况我也是做过州牧的人,这几年大战,我都未立下什么功劳,又谈何提拔呢?我心知肚明,怨不了你。”
刘备看公孙瓒,尽管连续几年的蹉跎导致他鬓发沧桑,神色苍老,虽少了几分血色,但身形却因此变得宽松,无论是臂膀还是髀腿,看上去仍十分紧实。刘备拉过公孙瓒的手臂,撩起他的袍袖,抚摸上面那几道暗暗的疤痕,又拍了拍,感觉肌肉坚硬如铁。他不禁对着公孙瓒感叹道:“你还是当年那个公孙家以忠勇闻名的拼命大郎啊!”
他接着对公孙瓒说道:“伯圭,如今有一件大事,若做不好,恐怕就要丢了性命,我交给别人都不放心,不知你肯不肯帮我?”
公孙瓒闻言嘴角微微一抽,显得颇为犹豫,他问道:“莫非是让我独领一军吗?不太合适吧?”
刘备见状,拍肩宽解他道:“非你莫属。平城是国家巨防,伯圭你也是知道的,曹操若是强攻,断难攻下,但我怕他用攻心之计,毕竟城中没有一个大将坐镇,我不安心。我给你两万轻骑,你先去平城北面的子城坐镇,到那时,你全权处置平城各事,等我和庭坚汇合后,便来与你汇合!”说到这,他又低声道:“等击退东贼后,我安排你做太尉!”
公孙瓒听到这个安排,知道任务不重,这才松了一口气,慨然应允道:“既然玄德不以我无能,此行必不辜负,若是平城丢失,我便自刎于城中,绝不南下半步!”
次日,公孙瓒领着两万骑出城,在临行前,他又对送行的刘备说:“此去我没有什么顾虑的,只是我家大郎已死,二郎又太小,若是此行不能归来,二郎就托你照顾了。还望你给他个好前途。”
公孙瓒的长子公孙续在易京之战时断后战死,随他到晋阳的只有二子公孙壮,如今也只有十七岁。刘备心想,此行虽不是没有危险,但也算不上九死一生,伯圭何至于此呢?可他看好友语气诚挚,也不好违背心愿,故而连连答应,当场下令,将公孙壮征入府中,作为捧剑的亲随。
这时正值雨季,纵使是在北疆高原之上,天上仍然乌云密布,空中仍飘有如丝的雨雾漂浮,公孙瓒率骑军从中穿梭时,雨水渐渐地大了,天地间显出一片极为朦胧的水白色,也借由雨水冲刷土石的簌簌声,马蹄声、金甲声也都被缓缓淹没了。人们都说,到并州以来,从未看见过这么大的雨。
虽然在雨水中进军艰难,但这也给了公孙瓒一个极好的机会,在东军不知不觉中,他们就从西北面绕开了东军设在城南的营垒。
由于东军尚未完全清除城东的坞堡,所以也未对子城进行合围。公孙瓒极为轻松地就进入到子城中,他向守城的赵该询问东军的布置。赵该答说,东军驻扎于白登山之南,鲜卑驻扎于白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