厍狄嫣本就泫然欲泣,闻言只觉眼中一热,两行眼泪就落了下来:“姐姐,原来人被害死,会变成那个样子,你见过惨死的人吗?我今日才知道,惨死的人有多惨。”
可这一切,父兄却都看不见了。她们姐妹还没到南良,父皇就在病榻之上驾崩了。五位皇兄接连惨死的消息传入南良皇宫,只有最小的五哥厍狄洛至今下落不明。
可自从厍狄涵得宠,骆少恒便仿佛忘记了这条规矩,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厍狄涵派人来传话,他都会欣然前往。纵使百官进言,皇后哭闹,都挡不住骆少恒对厍狄涵的偏爱宠溺之心。
厍狄嫣忙从她怀中直起身子,急道:“姐姐不可!不怪他们,是我要亲眼看看的,你别罚他们,好不好?”
骆少恒吃过早饭刚离开不久,厍狄涵便命贴身的宫女喜鹊,去千秋殿中问皇上一句:“淑妃娘娘午饭的时候,会亲手做家乡的七宝千丝面,用冰镇过后,最是沁凉爽口,皇上上次没赶上,很是遗憾!今日恰有厍国送来的胭脂冰梅,用来做七宝千丝面最是可口,娘娘为皇上留着呢,皇上这次来吃吗?”
“奴婢遵命!”
她忙行礼见过,又将皇上的话回了,便招呼宫中的内侍们都随她出去,将房门掩上,默默守在门前。
“回去告诉你家娘娘,朕忙完手头的政务就过去,叫她不要藏私,做的不可口,朕可是要罚的!”
厍狄嫣却还是软软依偎着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失神的望着香案上的芙蓉石蟠螭耳盖炉,默默无语。
南良皇宫,涵嫣殿中。
泪水不知不觉滑落,她仰起头,望着晨曦微露时青白色的天空。山林中枝叶繁盛,纵横交错,将天空割裂的支离破碎,好似一张铺天盖地的网。
想到此,她含笑说道:“好!既然嫣儿替他们求情,姐姐就饶他们一次。现在你可以告诉姐姐了吗?事情到底怎么样?那个骆少钦和尹家耍了什么花招?尹家父子真的死了吗?”
骆少恒手中的御笔一停,听到喜鹊的话,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意。今日本是十五月圆之日,按照宫规祖制,皇上应在皇后宫中用饭安寝,后宫嫔妃不得以任何缘故搅扰。
厍狄涵闻言不由微微一笑,自己这个妹妹就是太过善良,有的时候显得过于慈软。不过有自己这个姐姐在,她的善良倒是好事。若有一日,她也变的如自己这般冷血残忍,那一定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让她经历了太多变故。有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可以,但是妹妹绝对不可以!
厍狄涵微微叹了口气:“姐姐就说不让你跟着去,你偏说要亲眼确定尹家父子的生死,闹着非去不可。是不是看见那起子脏东西,吓着了?”
这一点,姐姐做到了。在入南良的第二年,姐姐就让骆少恒下旨,免了厍国岁岁纳贡,甚至还给了诸多封赏。厍国也因为姐姐的宠冠后宫,得到了南良的百般厚待庇护。
她没有机会见到父兄的最后一面,明明她离开的时候,他们都是好好的。所以在她心里,一直对父兄的惨死心存幻想。也许他们只是受伤了,只是暂时离开了厍国,像五哥一样,下落不明了。也许只要等她回到家,父兄还会在皇宫等着她,迎接她……
厍狄涵见她这副样子,心下不禁一疼,连忙抓起帕子为她拭泪。满眼心疼的说道:“是姐姐的错,姐姐不该由着你去那样污糟的地方,嫣儿这是吓坏了!下面的人做事也太没分寸了,那起子脏东西,怎么能真的让嫣儿看见!嫣儿别哭了,姐姐这就叫天隼来,把那几个没眼色的东西狠狠打一顿,给嫣儿出气好不好?”
可直到见到尹家父子的尸体,她才悚然惊醒,原来被害惨死的人会变成那般模样,原来所谓的惨死,竟是那般惨不忍睹。
厍狄涵轻轻将她揽在怀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肩膀,柔声问道:“嫣儿这是怎么了?这会儿总可以说了吧?”
为下一任君主争取三十年的时间,厍国才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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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父兄也会如此吗?也是那样的惨绝人寰,面目全非吗?
当时她不懂,她们姐妹二人都是弱质女子,怎能完成如此艰巨的重任?可姐姐却含泪磕头,承诺父皇,有生之年,定以南良子民为重,一定完成父皇重托。
喜鹊满脸得意的回到涵嫣殿,却见厍狄嫣不知何时已坐在殿中,一身雨过天青色烟萝纱银丝挑线纱裙,头上只插了一支并蒂莲羊脂白玉点翠步摇,未施粉黛,眼圈红红的,坐在紫檀木描金舞凤贵妃榻上,靠在厍狄涵肩头,似是受了什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