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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曲终,人散(二)

        还欲说下去,水烟早已捂着心口咳嗽不止,她摸了炕上的帕子遮了口,却不料嗓子眼儿一阵腥甜,再揭开看时,帕上已是绽开了一朵殷红的梅花。

        怪她蠢,她只知冯小娘一心一意的爱着赵怀凛,为他不惜甘为小妾,却从未有半点坏心眼儿......

        “妈妈最是教导我一损俱损的道理,当时还不甚明白,如今倒切切实实地用在了自个儿身上。”水烟面色毫无波澜,眼睫微颤,眼角却早已沁出了泪。

        她轻轻合眼,半晕半梦间,在吵闹人群中她依稀辩出了玉簟和玉簪的哭泣声儿。

        好似她料定了水烟会为了赵家而牺牲,心中的话儿在脑中过了一瞬,才顿顿的开口:“大娘子知您蒙了冤受了苦,特命了人查了您生产那日的事儿,

赵家以全身而退,如今只是在坐等良机。

        可赵家怎的会猜不到?朝中一山不容二虎,赵家晓得了沈家过河拆桥,定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所以比沈家先一步动手,反将一棋。

        她好恨,好恨上苍的不公,恨赵家的冷漠,以及自己的软弱无能,害了自己的孩儿还未见得这世间一面便早早的去了。

        果不然是那冯小娘一手策划的,她允了玉簪回家,又叫玉簟去城南的铺子置办些物件儿,煞费苦心拨开了俩人,为的是您这肚子里怀的是个哥儿……”

        她早该猜到的,如今事情得以证实,她却不知如何面对。

        水烟早便料到了里头的内容,双手打着颤,拾了那纸翻看了起来。

        言罢,从太医开的方子中掏出个羊脂玉小瓶放在水烟的身边:“也是为着您的颜面,总不能看着您遭牵连,陪沈家似不是?三奶奶这般,对外称着也就是受不住打击,轻生罢了,至于后事,您当自个儿好生思量着罢。”

        “您嫁来了赵家,那便与沈家打不着关系了,现在也该事事为着夫家考虑,早做了抉择的好。”沈嬷嬷话头低了下去,朝水烟耳畔凑了凑,倒像是警醒她。

        左右不过苦了沈家生生蒙在鼓里,并且要她来趟这浑水。

        果不其然,是休书了。

        李妈妈表情微怔,垂下眼帘,似有所动:“三奶奶还记着,是这个理儿没错了,如此这般三奶奶倒是释然了,且了却残生对您也是个好的,”

        如此轻描淡写地说辞,就定了旁人的命,水烟眼神落在了玉瓶上好一会子,忍着胸口针扎般细细麻麻的痛,惨白的双手摸上了它,唇瓣微动,不假思索地揭开盖子一饮而尽。

        如此想来,怪不得早前儿冯小娘三番五次地请了太医来为她把脉,还殷勤地送了什么“保胎安神”的药方子,因着就是吃准了她会放下戒心,好算准了临盆的日子,从中作梗。

        李妈妈默了一瞬,才缓缓开口:“只要您应下此事,大娘子自不会将置之不顾的,那苏小娘便留不得了。”

        她神色平静的望向窗外,如今雪停了,日头早已落了西山,晚霞伴着微风拂过窗边的流苏,沙沙作响。

        李妈妈轻叹了声儿,有些为难:“不为旁的,好让您宽心的去。”

        只新帝虽是沈太妃捧上皇位的,但他早厌倦了沈家的束缚,厌倦了傀儡般的过活,这便是突破口。

        只苦笑着,怪沈家薄情寡义,她便自私一会了。

        她知道,怕人的夜快来了。

        可让她心痛的、最意料之外的却是冯小娘一手策划了这场阴谋,来害她昔日要好的三姐姐。

        如有来世,她定做回那个天真烂漫的沈家三姑娘,不再重蹈覆辙,步了太妃的局。

        玉瓶顺着指尖滑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荒唐半世,倒没什么值得挂念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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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笑的是,她还有意成全他们......

        这妈妈也不等她开口,半福了身请辞,自顾自掀了帘子出去。

        而这个良机就是断了两家的交际,交际的纽带便是沈水烟。

        想来,水烟自嘲般的笑笑,如今她为赵家里外应酬,却还是抵不过一场朝廷暗斗。

        只是如今新帝登基,沈贵妃早已贵为万人之上的太妃娘娘。正因着这层关系,赵家人才没有将事情做绝,只是暗地里筹划着。

        胸口绞痛感阵阵,腹中如翻山倒海,渐渐地腥甜侵袭了唇齿舌间……

        今生她是永平伯爵府的大娘子,生命归结在了禁锢她一辈子的西院,再走不了了。

        言罢,便丢给了她一张信纸。

        ……

        她软到在炕上,痛苦与愤怒涌上心头,背后阵阵凉意袭来,使她嗓子像是塞了棉花,近于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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