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容院里人影憧憧的。
此事惊动了主君主母,那便早早的二人携风而来,在侧间儿坐了。
王卫氏是个歇不住脚的,只在房里走来走去,面上显慌张,时不时还朝屏风那头探头打量着。
郎中被几个丫头婆子架着,匆匆从外头赶来,方听见人久久未醒,生怕出了人命的,忙弃了丫头婆子的直奔进了内间。
文氏房里的一等丫头司琴见了人来,忙上前去掀了主子的床幔,只留了条缝儿容郎中诊脉。
王卫氏见了人来,也只匆匆拐了屏风,许是太过心急,脚下险些不稳,踉跄一下,幸亏一侧的婆子反应快,去扶住了。
她只焦急的瞧着,余光却瞥见水烟和贾氏在一旁站着,见水烟面上是个不显的,反倒贾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帕子抵在胸口,时不时还去拭眼角的泪。
王卫氏本就心情烦闷,又见贾氏是个不避讳的,瞬时火气上涨,只冷冷的剜了她一眼:“瞧你倒是个不经事的,要哭且出去哭是了,别在这里惹了晦气!”
见那贾氏身子一颤,又嘤嘤的哭了几声儿,将泪憋回去了。
语音刚落,却见着郎中俯着身出来作揖。
王卫氏见状,忙抬手示意他起来,身子前倾,张了张唇似要说什么,只见郎中一脸喜色,她瞬时有些迷茫。
但转头一想,郎中既这般的,那定无大碍了,想罢,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声儿气,只满脸陪着笑:“如此这般,可见着是没事了。”
这郎中伸手抚了抚花白的胡须,略点了点头,仍是笑着:“不但没了事,这里更是有件大喜的事。”
“倒有个甚喜事?先生还是别卖关子了,不妨直说。”王卫氏一头雾水的打量着郎中,眼珠子忽地转了转,面上一惊,只笑着问:“难不成我这媳妇儿有了?”
“老朽给令媳开些安神的方子,孩子不足两月,胎心是个不稳的,该是好生养着,可万不能再受惊了。”郎中点了点头,转身便接了传来的笔墨,只一字一划的写着。
王卫氏只笑的合不拢嘴了,扶了扶发鬓,语气上挑:“该是好好谢了先生的,只留您老在前院坐了,吃盏茶。”
郎中听了,连忙谢过,只婉言拒了,拂拂广袖便要走。
王卫氏见留不得,只叫婆子去账房拿了些碎银子作礼,又命着卫妈妈亲自去送了人出门。
这会儿便去床上前看文氏,见她还昏睡着,面上的笑收了收,亲自与她掖了掖被子,命着丫头好生照看着。
这才起了身儿,抬头轻声儿去问司琴:“大哥儿何时回来?”
“回大娘子的话儿,大郎那会子终归是要到晚饭的,只等了他回来再将这天大的喜事告知也不迟。”
王卫氏只点了点头,直起身来理了理衣物,眼神斜睨了贾氏和水烟一眼,冷声儿道:“别跟个杆儿似的杵着,还不快快跟来。”
言罢,也不停留,只风风火火的去了侧间儿。
——
贾氏是个心思多的,先着水烟一步去了侧间儿,只有水烟藏着心事,步子压的慢些。
方进到侧间儿,就听得堂上说话声儿压了压,那王卫氏也忍了笑意,只拿出个威严的主母神色来,浅呷了口茶。
眼下两人福身行了礼,也不敢抬眼,只闷声儿等着长辈儿说话。
只听得微微清嗓声儿,水烟却是一怔,入耳便知是浑厚有力的男声。
待略微抬头看时,心下一紧,风平浪静的心瞬时如浪涛澎湃,眼底发胀。
只见堂上头端端正正坐着的,正是自己的舅父。
他着了件儿藏青色长袍,头戴进贤冠,里里外外透着丝儒雅的气质,瞧着倒不似上辈子那般清瘦了。
遥想着上辈子母亲过身,沈家办白事儿,王家也就独他一人来了,也就独他还记着自己的妹妹了。
水烟压着眼底的情绪,只淡淡的垂下眸子,只觉得鼻头微酸,袖下的手紧紧的攥着衣角。
堂上的王玦也不觉面上微怔。
昨儿个不巧,没能见着水烟,这会子见了倒也不晓得说什么了,只淡淡的瞧着同自己妹妹有着几分相像的外甥女,勾了勾唇角,想着她倒是个规矩的,只是比而是瘦弱了许多,宽大的衣裳裹着娇小的身躯,脸上苍白的,心中一阵儿感慨。
只抬手示意着她到一侧的罗汉椅上坐了。
贾氏一直缩着个身子,也不敢抬头,如今见着身边人走了,心中不免慌乱,眼神胡乱的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