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烟撇眼瞧见,下头跪满了人。
这便心中咯噔一下,颤身跪倒在地,只一个劲儿的朝上头的主家磕头:“该是奴的错,是奴不该了,奴一时午后贪睡,虞娘子领了郎中来了,却未能及时去开门的。”
孙氏皮笑肉不笑,瞥了一眼旁侧的沈沐言,冷冷的哼了一声,便又去看下头的虞娘子:“这是怎的一回事儿?”
默了一瞬。
只是没想到的,这事儿一层一层的,剥蒜似的,竟是不易叫人猜透的。
那虞娘子听着主母发话,眉眼微微抬起,只笑着回话儿:“只听着大娘子在正屋里审下人,婢子心知自个儿与今儿的事脱不了干系的,便是拉着周妈妈一同过来的。”
水烟半坐着,轻轻抿了抿发鬓,现下便如看大戏般的,只等着你方唱罢我登场的,饶有兴致的看向下头的周婆子。
还是一惯细细柔柔的声音,这倒惹的上头的沈沐言多看了几眼,他自是觉得这个女儿比从前乖顺了许多的,幽深眸子中的怒意不觉隐去了一些。
“一帮蠢出世的货色,周妈妈也是占着理了,只理直气壮的,且仗着是府上的老人儿,得了主子的青眼儿,跟着自个儿爷们得了个清闲位子,便要上天去了。”孙氏悻悻的接话儿。
周婆子腿下发抖,只觉得背后一阵儿凉意袭来,心中顿时泛起一道涟漪,淡淡的转头,却是正对上虞娘子的拇指。
水烟捏了捏嵌纹缠枝的玉翠色衣袖,眸光微动,便是故作出一抹憨笑来:“祖母叫烟儿来,是瞧着烟儿从来是个笨的,只叫我来见见母亲管家治仆,也好长些眼见儿,今日这一屋都是长辈儿的,既是旁听,便没有插话的理儿。”
声音冰冷,不容情面。
宁姨娘此时眼神悲凉空洞,娇弱的身躯生生埋在的几人之后,瞧着也是莫名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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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想的那虞娘子只轻轻摇头的,微微颤着声儿:“婢子自不敢来邀功的,婢子心中有愧,拖了许多时候的,若再稍晚着一步,便是不该了。”正说着,只打横眼儿去看站着的周婆子,只微微从袖中伸出手来,指着她。
周婆子眼神儿有些飘忽不定的,看着孙氏这般,心下慌乱,咬着下唇,紧绷着脸儿道:“大娘子教训的是。”
“你唤的郎中?我当是个甚事儿的,原是来请赏的,只没有眼力见儿了,横竖是救了主子的,明个儿便来找孙妈妈罢,到账房报了。”孙氏闻言,眸光微微一闪,扯出抹笑来,咬着后槽牙,有意打断她的话儿。
“虞娘子,你满口喷什么沫子!我且是午饭时候的,贪杯吃了几盏酒的,睡过了,哪里像你说的这般恶毒了?难不成我有心去害了主子的?”周婆子咽了咽口水,起身转头去回啐了她,嘴上倒也是个不饶人的。
这话儿一出,惹的一屋没了声儿,孙氏挑着眼皮,轻轻去看他,只被他剜了一眼,心中不免藏了怨的。
只这周婆子倒不像旁人挨罚那般的磕头求饶,大喊大叫的。
沈沐言听了一耳的话,这会子头疼的厉害,只抬手在额上抵了,轻叹着声儿,张口道:“一屋子什么破事,奴不奴,主不主的,养的倒是一帮闲人,府上的银子也是没处去的,都进了下人肚里,养了油水,空睡觉,不活计。”
刚落下一会子,便听着外头帘子响动,进来了两个小厮,将人直直拖了出去。
水烟故多留意着她,却见得她面上没有丝毫的慌张,只垂下眸,平静如水的被拖走。
不像认命了,倒是心甘情愿,对主君的惩戒甘之如饴般的。
正说着,她便是缓缓的朝几人跪下,不徐不快道:“今个儿大娘子出门儿,也是没过多久的,便见着五哥儿房里的茯苓丫头来,只与婢子说了一通的,婢子也是着急,便叫着那丫头回去照看哥儿的,只自个儿出去唤郎中。”
正想着,便听着上的的沈沐言发话儿:“来人,将这周婆子拖下去,杖三十,找一处人牙子发买。”
不出她的意,这便是不在意的扬眉:“老祖宗命着烟姐儿来,且是叫姐儿替着她老人家盘算着些的,如今这般,倒是一言不发的,也是看不透姐儿的意。”
“你倒是算的一手的好算盘!”虞娘子瞪着眼儿看她,轻啐了她一口,眼窝旁侧的细纹蜿蜒着,手上暴着青筋:“睡的什么觉的,竟晕死了过去,且晓得主子身上不好了,不留心着开门儿的,倒是得了哪门子的闲心,睡的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