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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夫人轻看水烟一眼,没有说话。
水烟仍晏然自若的站着,沈沐言同孙氏从她身侧走过,擦肩之际,阳光照下来,她仿佛能透过父亲的背影中瞧出一丝悲痛。
沈水烟鼻头起了酸意,只觉得眼前蒙了层薄雾:“孙女儿有错,请祖母责罚。”
好一会子,才见褚妈妈领了大夫进来。
沈水烟不置可否,伏身听教。
听了这话,孙氏面上恼怒之色稍许松动,鬼使神差的与孙妈妈相视而笑。
褚妈妈见了沈水烟,才勉强扯出抹笑:“姑娘,老太太唤你过去。”
这会儿正厅那头的褚妈妈来了西院儿,玉簟立马迎人进到里屋。
待听着屋门被重重关实,地上的阳光被一扇扇雕花门切隔开,水烟心中大致晓得了祖母的用意。
她抿了抿唇,在沈老夫人的罗汉椅前跪下。
这便听堂上的沈老夫人开口:“你们先出去罢。”
微微颦眉吃了口茶,吩咐了几句,便见孙妈妈福身退下。
,慌乱紧张的氛围倒是挤了满屋子。
再踏进韶年堂,便觉里头气氛低压的很,水烟压着步子,低眉颔首的朝长辈儿行礼。
正堂如铁桶般的围着,透不出半些子风声,倒是能活活闷死一只苍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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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被他吓住,屋里的下人不敢多言语,低眉顺眼。
沈沐言怎能罢休,起身便是要唤宁姨娘屋里伺候的丫头来问话,却是被沈老夫人出言拦住,只说这会儿凝翠院儿缺不了人手,此事稍后再议。
此时也只有孙氏撑得住了,她故作哀愁之状,声音颤了颤,此时孙妈妈早已回来,只吩咐她:“去账房里拿吊铜钱相送老先生。”
沈老夫人身子往椅背后头瘫了瘫,此时的沈沐言更是犹如受过晴天霹雳,恰恰一切还未开始便已结束,他懊恼的捂住面庞。
只见那老大夫拱手作揖。
正屋这头也难平心气,几人自回了院儿便屋里头遣了近身伺候的丫头。
沈老夫人呷了口茶额首,有些气不过:“耍小聪明!你以为就你对此事有疑?你当旁人是聋子傻子,不会去翻查?”
地下的孙妈妈闻言,饶有意味的抬头望一眼孙氏:“大娘子不必气恼,咱们不是还备着一计。”
沈水烟应声抬头,低声回:“孙女儿不该自以为是私自调查,对祖母隐瞒姨娘有孕一事,”顿了顿,眼中便有一滴泪掉下,嘀嗒的落在地上,只听继续:“也不该借祖母东风,送桂圆肉与姨娘,更不该利用祖母威严,借祖母之手去请大夫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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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这般缜密,终究百密一疏,老太太真是经事万年的王八,怕是早瞧出来,这会儿才另请了大夫。”孙氏紧咬后槽牙。
闻言,沈水烟眼波流转,受教低语:“孙女儿不后悔,望祖母责罚。”
见水烟默着,过了好一气儿,才继续,这才语气缓和下来:“要知错能改,万不该再莽撞行事。”
沈老夫人闻言,再难忍住,巴掌重重落在案几之上:“既有错,不妨说说。”
沈水烟心下一颤,听褚妈妈声音微沉,脸色不佳,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这便是心中有数,宁姨娘腹中的孩子没保住。
沈老夫人却被气笑,摆手作罢:“责罚无用,须记于心中。”这便停了嘴,又想到什么,半晌才说:“你且放心,你父亲会替宁姨娘查清楚。”
老大夫轻叹一口气,大手顺了把花白的胡须,面上蜿蜒的皱纹顺着说话而抖动:“贵府簉室已有两月的身子,补血益气之物是万万不可碰的。”
沈老夫人脸色稍霁,半晌开口问她:“你没错,你好的很,为何要跪?”
见着孙妈妈送人下去,沈沐言终是忍不住,巴掌落在案几上,怒不可揭道:“府里的下人是摆设不成,这般有了身孕倒没人察觉!”
孙氏抢先一步:“老先生快请讲。”
祖孙上下相对,一坐一站,估摸着一盏茶之久。才听沈老夫人沉声吩咐:“你们都下去,我与烟丫头说几句。”
孙氏见了人进来,抬眼却是一怔,见来的大夫面生,心中顿时有所察觉,悄悄瞥了堂上的沈老夫人一眼,见她脸色无异,心中明了,袖下的帕子不觉握紧了些。
“自那日你四妹妹受伤,我见你那般装痴弄傻,便晓得你心中有事在盘算,且看你会如何做,倒被我想个正着。”沈老夫人压着心中的气,抬手指着沈水烟。
孙氏揣着帕子,在屋里焦急的来回踱步,望了望跪在地下的孙妈妈,长手撩过炕几上的茶盏便要砸下来,但终究怕弄出动静,才恨恨放回原处坐下。
话说的隐晦,意却已然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