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头的事儿也算稍稍告了一段落,这日各院儿里头的姑娘起的早,心中兴奋的很,只精心的上了妆,穿的比以往明艳许多。
这会儿去慈安堂省过了沈老夫人,又转至正屋听了孙氏吩咐几句出门前儿的话儿,这才万事俱备,几个姑娘终是被张罗着上了马车。
车帘子被放下,只听着前头的马儿低低的嘶鸣了一声儿,再撩开帘时,旁侧的景儿已是渐渐后移。
待着马车停下,这便有各院儿的丫头掀帘迎姑娘们下来。
水烟因着受不得颠簸,这会儿独坐一车,稍稍行的慢些落在后头,自觉马车渐停,帘子被掀开一角,见玉簟来迎她,这才轻敛裙裾,踩着交杌下来。
玉簟扶着她,这会儿便听孙妈妈面带焦急之色的迎上来,瞧着众姑娘在门下等了了好阵儿,这便是略略带着催促:“三姑娘紧赶着些儿进去,这会儿主子几个在二道隔门,且就等您呢。”
沈水烟微微额首,平了平眉眼儿,待踩上台阶儿,才不由得去攀了门头上的涂金大字:永平伯爵府。
重隔一世,她确是再回来了,只不是以赵家三房新妇的身份,而是清清白白的沈家三姑娘。
她心中微颤,脑中翻过上一世的事儿,一切的一切恍如昨夜般历历在目。
歇过一阵儿,听着玉簟在耳边轻唤她,沈水烟才微微缓过神儿,有些讪讪然,稍带着平了心气,才跨了门槛儿进去。
今日是男女共用席面,伯爵府不比那日的文府,门上的伏侍的丫头倒是规矩的很,请来的各家宾客也多是身份贵重,席面章程严谨,又因着男女生疏,倒也没上回那般放得开。
水烟眼神飘了飘,打了四周一圈儿,心中冷冷的笑了笑,想来永平伯爵府倒是一贯的重门面,实则就是马屎皮面光,绣花枕头一包糠。
由孙妈妈打着前路,几人穿了抄手走廊,这便见着了孙氏几个的影儿,一壁儿的几个姊妹无趣儿的张望着,许是等急了。
这会儿见了人来,孙氏面上不显,转身准备进去,门下两侧的丫头识眼色,立马面上含笑,低眉额首的替几人打帘。
水烟见状,眉头压了压,额首压步紧随其后。
方进去,便听里头一片笑语不断。
里头东西齐全,两侧各打了冰鉴子,中间正放着一只鎏金异兽点漆大铜香炉,四侧雕兽栩栩如生,正吐着缕缕香烟。左侧纱帘朝两边打起,正中砌着大炕,有琉璃绘彩折叠炕屏作饰,后头打着雕花红木炕柜,下头凉簟作铺,瓷枕样样不缺。
真真的显贵世家。
待几个姑娘恭恭敬敬的行过礼儿,外头便有丫头笑意盈盈的掀了帘子,抬了罗汉长椅进来,添在姑娘席一壁儿,容几个姑娘坐下。
一番程序下来,这便有几家相熟的娘子笑晏晏的迎上来同孙氏客套,孙氏面上挂着端正大方的笑,问花拂柳了好一阵儿。
李大娘子瞧了她几眼,微微撇了撇嘴儿,还未有话,这便听着有人开口,声音尖细,多掺了一丝不屑:“哎呦,沈参政这会儿却是发达了,他家的大娘子自有众人拥戴着,架子倒也大的很,这会儿眼里放不下旁人了。”
这话一出,那娘子朝李大娘子坐处扑了扑纨扇,李大娘子挑了挑柳眉,她确也是瞧不起沈家的,但却是置若罔闻,不置可否。
孙氏只觉得心中一落,面上的笑也随之僵住,这会儿多少觉得不好意思,抬眼儿看了上头,那娘子正是恭王之妃。
瞧着孙氏这会儿刚到,便无缘无故的被恭王妃当头打了一棒,众家的娘子唏嘘的,看笑话的样样不少,恭王妃自是心中爽快,打横眼儿乜着她,从鼻中哼出一气儿。
还想开口拉她的脸,却不料这会儿孙氏张了唇,勉强扯了抹笑:“王妃说笑,怪我不识贵体,方才与几个娘子聊的火热,不想怠慢了您。”
李大娘子眼波流转的呷了一口茶,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继续倾耳听戏。
“哼,没那么大的面儿,倒不必你看重。”恭王妃摇了摇身前儿的纨扇,语气依旧不好,全程没拿正眼儿望她的。
孙氏面上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没想到恭王妃会当这么多人的面儿下她的脸,这会儿连笑都挂不住了。
李大娘子见气氛欲冷,心知这两家爷们儿是官场里的对头,这会儿碰面本就是有意瞧她们的笑话,只今日终究她家做东,如此这般倒多少坍了自个儿的台面。
这便不情不愿的放了手上的茶盏,得体的拂平袖口,巧笑倩兮的出来打圆场:“哎呦,这天儿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