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飞得更近,就能见到银制莲冠高束,蓝白袍随风翩飞。
北方已经入冬,在南方刚穿上外套的时节,已经刮起了寒凉的风。
登机不久,他就不由自主地睡了过去。
李忘生就像是跟现代电有什么不兼容,两任手机没一个长命的。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自己现在究竟是嫉妒,还是惆怅了。
——他当然也会感到寂寞。
第一个摔碎被他白给一样卖掉,第二个又是摔到关机被人捡去,还好这次遇到了好人,不嫌麻烦地送到了派出所。
“接电话,快接电话……”一边收拾着东西,他一边不断地拨打着李忘生的电话,对面却始终没有接听。
已经地郊区,连路灯都没几个能亮。空的路上,几乎不见别的过路车。
他缓缓睁眼,视线偏向窗外风景。
赶到派出所时,他见到的只有一个磕碎了屏角的手机。
是李忘生。
太阳已经彻底落山,路灯一盏盏被点亮,一片漆黑渐渐被驱逐。
——是他没见过的,十五六岁的李忘生。
山风雪更甚,隐约现出一人背影。
这次,他梦到了一片飘雪的竹林。
那是他的第一世,亦是李忘生的第八世。可过了一千多年,七世轮回后,他来到自己的第八世,李忘生……却还是第八世。
哪怕是死亡。
梦境戛然而止。
他在山下高声喊:“忘生!我回来了——”
快落地了。
李忘生便猝然回,一张小脸盈满了喜悦,睁着黑的双眸冲他挥手:“师兄……师兄!”
谢云怔怔望着越来越近的地面,轻呼出一口气。
——不要再错过,不要再辜负他。
零星记起的回忆频繁带来冲击,在他已经无法继续否认“我不是他”的同时,以最直白的方式反复告诉他:你就是他。
:“等着。”
自从车祸后,他的力就大不如前,经常昏昏睡,还莫名其妙成了多梦质。
“……这、
也不知是不是魂交的后遗症,漫长梦境中,总有几个片段似曾相识,像亲经历过一般熟悉。
出发前,他已经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只这一眼,谢云心猛地加速,震耳聋。
言笑晏晏,脸庞尚且青涩稚,一双杏眼若坠寒星。
这些……都是,自己灵魂深……铭刻的回忆。
他察觉到,自己这是在飞。
不敢去想,独自守在空寂山中那一千多年,李忘生是如何度过的……他只能几次三番地告诉自己,李忘生本来就是修之人,他……他……
即使再不甘,再不愿承认当初那个误会师门、从此跟心爱之人蹉跎一生也没能在一起的人就是自己,现实还是一次次地他回,面对自己确实因为一时冲动加上听信他人谗言而错过了李忘生,错过了自己的一辈子,也错过了李忘生千年不悔的等待。
打到后来,无人接听的播报变成已关机,一直到他登机,都没有再成功拨出去。
谢云稳稳落地,双眼一错不错地望着师弟,朗声开口:“师弟!你瞧我带了什——”
几次接力高后,视线已经离地面极远,凌驾于竹林之上,向前远眺,披着雪衣的山丘便跃入眼底。
谢云沉着一张脸,却声音平稳地安抚:“哦,来这里找人。”
他盘膝坐于蒲团上,听闻风声袭来,习以为常地笑着扭来看。
像某场梦里,自山脚向上望去时,山两旁缓缓点亮的火光。
谢云领了手机,继续不停蹄地往定位的地方赶,越靠近终点,司机越恐慌。
“不行,你别——”李忘生双目圆睁,正要阻止他,就惊呼一声,手机被仰面摔到了地上。
司机说话时连嗓子都在抖:“帅……帅哥,怎么这么晚,突然到这么偏远的地方……”
在梦里飞的感觉很奇妙,虽然一切不受自己控制,可那种地而起的快感却切实地传入脑海,令他不由自主兴奋起来。
——无论究竟要面对什么,他都要跟李忘生并肩作战。
谢云坐上出租车,再次尝试着拨打李忘生的电话,这次终于不再是已关机,铃响几声后,电话被接通。
谢云一句“怎么了”刚喊出一个字,通话就已经被挂断。
视线不受控制地晃动几下,紧接着就倏地高。
这下他是彻底坐不住了,点进李忘生刚才发来的定位,确定了省市,立刻就去搜机票。
还没来得及雀跃,就听对面传来陌生的声音:“你好,你是手机失主?”
纷扬雪花四乱舞,修竹窸窣作响着,随风左右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