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想了。今晚不能再想了。
“我什么都没找到。”她一边说一边咬手指。“什么都没找到,但接下来该怎么办?”
后来,他推开她的时候,两人也无从告别。你往那边走,我往这边走。他把最后一点异能用在保护她之上。陈曦永远地消失了。
那些红色似乎让一切都麻木了——她的、背,口都麻木了。凌晨一点四十三分。陈曦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孩子弄了出来。大概有五个多月吧,一个成型的婴儿,五官基本都已长齐了,只是很小,特别特别小,比小指还要短。
她慢慢抬起。这片黑暗、空旷,颓败的记忆殿里,只有陈曦上是有色彩的。
陈曦看着她。有时候,她就是会这样孩子气的。记忆中本不可能有遗漏的细节,她已将所有苦痛反刍到只剩惨白的渣屑。
苏影蜷起,引发一阵短暂却极度痛苦的肌肉痉挛。
没有告别。
水泥的方块看起来确实像坟墓——某种无情而嘲弄的神明的坟墓。
“带着它我们要怎么活下来,你想过没有?而且这是我的东西,我自己的决定,你不着!”
被强加于人类上,躯就会被污染,慢慢开始腐烂。
陈曦靠着她的肩膀无声恸哭起来。她不敢发出声音,甚至必须上抱他离开。他特别轻。而且,太多——太多血了。神啊。她天真地想。如果你真的存在,让我下地狱,救救我的爱人吧。
她靠着他。像依偎着一颗美丽却陌生的星星。
当心碎无法以呼号宣,那么悲怆就会化成利剑,回返刺入心脏之中,如同倒长的荆棘,往血肉中无尽地扎入。
“你什么都没有留给我,连最后的一点影子,也要拿走吗?”
太多血了。太多、太多、太多血了……
“小影。”他说。“至少在这里,我可以对你说一声再见。”
“你说抱住你的时候就不会冷,也不会再疼了。”她搂着他的脖子,颤抖着吐出长长的叹息。
在一个破旧的烂尾楼里休息的时候,苏影从一块镜子碎片里看见一双发红淌血的眼睛。她看得太远、太深,里每一血似乎都被振动着抽干。痛,口痛,背也折磨着她,脚趾更是麻木到失去知觉。
他的眼神。一半是空,一半是恐惧的眼神。他在想她会怎么看待这样的弑子的行为。
本没有安全之地。
“可是……可”
她曾经以为陈曦留下来的最后一点保护她的力量是一片安全之地。什么都没能留下,只有记忆。大脑里的这个地方,是她能获得某种真正的宁静的栖息之。但又是她不得不害怕的更深层的恐怖。
她睡着了。也许是昏迷了一会。无梦,像死了一样睡着了。
“那只是没有知觉的肉块。”陈曦声音沙哑地说,“只是没有知觉的肉块,什么也不知。”
丧尸皇会一直腐烂下去,追杀两人,追杀最让祂感到威胁的异能者。但是不死。没人强到能够杀死祂。
有些痛楚会平息下来,变成一种持续的钝痛。有些,则永远都保持着刚受伤时的模样,不停淌血,不会改善,只会腐烂。
她的能力在当时还不适合战斗,陈曦的屏蔽面对丧尸王的搜索也太过稚。两个人都受了很多伤,等到苏影发现陈曦怀孕的时候已经很迟了。
“再见。”他说。
“不是,我没有说它……是你、你啊,陈曦,我、你,你不疼吗?”
“你怎么了,陈曦……你怎么……”苏影盯着他的手。那只手按在血泊里,手背鼓出三条青,惨白得像一个溺水之人的手。她一阵眩晕,心脏抽痛,大脑困惑不已。
她尽量把药物——尤其是珍贵的抗生素节省下来,哪怕自己的伤口溃烂。有些夜晚她抱着陈曦消瘦的躯,止不住担心。其实她浪费不起太多时间思考私人的事,但还是着自己去找一条可能的出路——哪怕呕尽心血。
再醒来时,旁的热量消失不见。苏影心下一慌,因为有一瞬间她眼前过了一片从未见过的黑暗。她像疯了一样搜索楼,但不敢弄出太多动静,终于在一间被反锁的浴室中找到了陈曦。
陈曦微笑起来。
她跪在那滩血里抱住他。他已把两并起来了,但温凉的血不断从下渗出。
苏影不明白祂为什么死不掉。她感觉被困住了。永远在逃亡中,无法到达安全之地。
陈曦把手放到她脖颈后方,然后另一条胳膊慢慢绕过去,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怪物般的无情。“如果你活不下去,谁来替我复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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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肚子一直不见大。连日奔波且缺医少药的情况下,苏影几乎不知该怎么顺利养住这个曾备受期盼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