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着东云月。
这个人是我的禁脔,也是我的皇帝。
该说点什么呢?这一刻,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陈衣静静注视着东云月,一千多年前,他亲手将这位高高在上的女皇帝打入尘埃,将她尊严践踏的一丝不剩。
那一年,她斩凡,他炼气,云泥之别。
百年后,她为他提供资源,陪他东山再起,他为她镇守天下,替她开疆拓土,他们相依为命,他们形影不离。
这一年,她依然年轻,而他满头白发。
两不相欠?
这两个字?太淡。
“你的身体…”
现在是女皇帝的东云月,颤抖着声音开口。
“无力回天。”
陈衣回答,表情很平静。
东云月不停做着深呼吸,努力维持着仪态,可遍布蛛网裂纹的凤椅扶手,已经暴露了她慌乱的不成样的内心。
陈衣摇摇头,轻声叙道:“有些事情,是必定要经历的,比如生老病死,只要是自然的,何必为他悲哀呢?”
沉默一阵,他向皇帝伸手:
“陪我走走吧。”
东云月闭上眼,沉沉点头:
“好。”
日出东方,紫气东来。
一道金光,一道紫霞,离开太安城,掠过逆尘海,跨越十万大山,横渡葬佛高原,驻足北山之巅,眺望无际。
清风拂面,东云月紧紧依偎着陈衣胸膛,痴痴呓语:
“世上有两个我。”
“一个端坐朝堂,受万民膜拜,一个匍匐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颈上戴着金枷银锁,她是巧夺天工的造物。”
“你虔诚的信徒,偏执而狂热,冷艳而下贱。”
“她的身体,她的灵魂,烙着属于你的印记,满足你变态的野望,填满我龌龊的贪心,无人能比你我般配。”
“我的每次情欲都是被你带动的,因你一个眼神都会不可控的颤栗,只独属你,完全受你支配,被你占有。”
“我主,感恩你赐我欢愉,又施舍予我苦难…”
这段话翻译过来就是,你若归去,我绝不独活。
陈衣轻轻叹了口气,放弃再劝,张开双臂,合眼。
“嗡!”
霎时。
一根布满金色纂文的光柱,缓缓垂落,一尊神圣法相钻出他的眉心,以无敌仙人之姿俯瞰世间,形散却神聚。
一刹。
神羽十三州,无论修士或凡人,无论飞禽或走兽,皆不约而同抬起头,仰望那道雌雄莫辨且天下无敌的身影。
陈衣转过身,望着东云月:“此地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埋骨不错,待我魂飞魄散,便将尸骨葬于此山间。”
东云月眼眶泛红,啜泣不语,但颔首。
“大善。”
陈衣轻喝一声,法相顷刻崩碎,丹田剑气与道力,如潮水般喷薄而出,遮天蔽日,一分为四,化白虹入上阳。
弥留之际。
他最后看了一眼天空,今天的天气真好,天很蓝。
他突然想到,一千多年前,他和东云月,并肩走出天牢的那天,似乎也是个晴朗的天气,美人如玉,剑如虹。
神羽历一七九九年,桃花剑神陈易坐化北山之巅。
临死。
将自己一身剑意与道韵,毫无保留赠与四位侍女。
东云月平复情绪,为陈衣敛骨立墓:作为斩凡境,搬山卸岭,自然易如反掌,但到墓志铭这一步,她难住了。
即使填满整座石碑,依然记不完对方生前的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