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你是因为，分手是我提出来的，所以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苏羽璃的声音从他胸口的方向，闷闷地传来，带着凄凉的笑意。

        苏羽璃看他的视线不再锋利，而是缓和下来，夹杂着一丝不耐。

        “我本来就傻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我不傻的话，怎么会误以为你心里有我，只是不会表达而已呢？还误会了那么多年。”

        江旭低头，俯视着苏羽璃那娇俏的脸庞，她浅棕色的眸子中，倒映着他慌张不知所措的模样。

        江旭的唇不受控制地轻颤着。他想否认，可他却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这种感觉有些荒唐。

        苏羽璃看了一眼金属垃圾桶的方向，那份合同已经变成了一堆焦黑的灰烬，有风从被她拉开的窗户吹进来，将那些灰烬吹浮到空气中，又一片一片地散落。

        “没关系，以后你被问起来，可以大方地告诉他们，是你甩的我，我也会配合你这么说的。”

        这一瞬间，他终于意识到，他们之间，可能是真的结束了。

        “苏羽璃，你在说什么傻话，你明知道……”

        “什么嘛，我还以为你真的，从来都不关注网上的那些舆论呢……原来你都知道啊……原来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啊……你只是，无动于衷而已。”

        小姑娘的泪水刺痛了江旭的瞳孔，她从未在他面前哭过，不论什么时候，她都笑眯眯的，软糯地唤着他阿旭。

        那一瞬间，他明确地感受到，她不再专属于他了。

        二人都不说话，一时间，书房内只有静悄悄的呼吸声。

        “我可真羡慕你啊。”

        她幽幽地看向江旭，金属垃圾桶中残留的火光投射到苏羽璃的侧脸，她的脸上有晶莹的水迹，但她的唇角，却笑得讽刺。

        他的心，又痛又痒，被她的眼泪灼出了一个洞。

        “无论如何，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等解约流程走完，就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可苏羽璃并没有回抱他，她的手只是垂在两侧，身体僵硬得像木偶。

        他发现自己见不得她掉眼泪，他下意识地上前想安慰她，他将苏羽璃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

        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在不与他相处的时候会干什么，他似乎都一无所知。他对她的印象似乎只停留在，她是一个，爱他爱到骨子里，会无限依顺他的小姑娘。

        所以，当苏羽璃突然将他从未见过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时，在商场上，一向雷厉风行，临危不乱的江旭，竟然开始不知所措了起来。

        苏羽璃眯着眼，将手中细长秀丽的女士香烟抽掉了大半，终于开了口。

        她深吸一口，任由烟雾在她的嘴角散开，须臾，一只手的两根手指夹着烟，另一只手，潇洒地将合同扔进了那个金属的垃圾桶中。

        “你有考虑你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吗？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偏要把我留下来？”

        苏羽璃将他推离自己，然后，她仰头，直直地，注视着江旭的眼睛，真挚又复杂。

        “这不难猜，或许你自己不肯承认，那就由我来告诉你。”

        “不是。”

        江旭惊讶地看着苏羽璃，他从来不知道她会抽烟，她在他面前的时候，也从未带着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烟味，可江旭一眼就能确认，这根香烟对于眼前的小姑娘而言，绝不是一时兴起。

        江旭还没说完，苏羽璃已经出声打断了他。

        那个字眼，那个他最不屑于提到的词，卡在喉咙无法被说出，仿佛是为了报复他这么多年来的轻视。

        “不是这样……”

        原来心意被误会和轻视，是这么难受的事情吗？

        她越过江旭，走到书房的窗户旁，将窗户拉开，将下一口烟雾，吐进了漫无边际的夜色中。

        “你别哭，我绝对没有这么想过，真的。”

        苏羽璃偏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像个雕塑一样立于一旁的，一言不发的江旭，她轻笑，将燃烧着的合同举起，就着合同的火，点燃了一根女士香烟。

        “江旭……你看……你这般轻易的，就可以撕碎我的心，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江旭，放我走吧。”

        “温晚出国了，你需要一个听话的炮友，而我，又刚好送上门，还那么爱你。”

        “这么多年，你看我，是不是就像在看一个小丑。你优雅，又冷静地看着我独自一个人喜欢你……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轻微的沙哑的颗粒感，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似的。

        他突然发现，其实自己对苏羽璃的一切，一无所知。

        他吸入的空气中，带着她身上的烟草味儿，每一口空气进入他的气管时，都冰凉刺骨。

        江旭急急地出声否认，平日里的慵懒和惜字如金，刹那间都被抛之脑后。他只是想留住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