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七。
清明时节。
路上行人的衣衫上浮着一层湿漉漉的雨水,脚下步子却不紧不慢。
或许是今日本就特殊,而青石镇这偏远小镇更是禁忌杂多,大多商铺直至晌午方才开门迎客。
一条深不见底的巷子里,约莫十五六岁的麻衣少年却赶了个大早,手脚更是勤快得紧。
擦拭完店里的几副棺材,这才搭着梯子,小心翼翼地清理着门口牌匾上的积灰。
黄泉白事铺。
这五个字与这静谧安详的小镇显得格格不入。
可毕竟整个青石镇承办白事的仅此一家,今日又是清明,想来铺子里的元宝纸钱这些玩意儿要比往日好卖得多。
“今日赚他个三五两碎银应该不成问题,赶在入伏之前再多卖几副棺材,应该就能将老曹生前所欠二十两债银偿清了吧?”
心里一盘算,手脚顿感轻快。
对门儿的裁缝铺里,围坐了几个老娘儿们看到自己的棺材铺开门,一双双白眼里尽是晦气二字,随即便磕着瓜子继续闲聊起来。
这传说中的‘神秘情报组织’口中的字字句句,都是从牙缝里生生挤出来的,哪里还需要少年竖起耳朵。
“隔壁白河镇的沈家千金死了!”
“前两日我便听说了,尸身至今还没被打捞上来……”
“谁不知道那白河是三江汇流,九水相撞的地方,水流湍急,暗河无数,号称龙王府邸,也叫人间忘川!”
“白河镇倒是有三五个捞尸的好手,可去了都是非死即疯!”
少年听到白河沈家之时,眼神明显一顿,随即回过神来继续着手中的活计。
不曾想,裁缝铺里一个徐姓老娘儿突然倚在门口,冲少年阴阳怪气道:“哎呦,说到这儿我怎么把咱们白事铺的小掌柜给忘了!我说林湛呐!待沈家千金尸身打捞上来,你这又能卖掉一副棺木呀!”
另一个董姓老娘们也走过来搭起了话,但眉眼之间全是怨气:“老曹生前欠我那四两二钱,我看是有着落了!”
林湛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一个腾身便从梯子上落到了裁缝铺的门口,看着几人晦气的眼神笑了笑:“两位婶婶说笑了,那白河镇有自己地头的白事铺,这桩生意哪里能轮到我的头上?”
董姓老娘们吐了一口嘴里的瓜子皮,一副恨不成才地指着林湛教训道:“你趁尸身未打捞上来便守在白河镇,这桩生意如何做不得?难不成你整日就等着生意上门?!”
那徐姓老娘们接着茬继续说道:“俗话说得好,银子不向你走来,你便向银子走去!”
接下来便是林湛与三个老娘儿一番争论,大抵的意思便是跑不了和尚跑不了庙。
“婶婶且放宽心,挣到银两我自会奉上。”
争论过后林湛略显疲惫,说罢便转身朝铺子里走去。
三个老娘儿们此时皆是面红耳赤,眼看林湛没了身影,这才坐下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小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何时变得这般执拗?!”
“咱们不就是盼着他有个好前途嘛!”
“之前我就劝他将铺子抵了债银,十六岁的年纪总不能一辈子毁在这白事铺上吧?”
“我都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真以为我为了那四两二钱伤神费力!怎……怎么说我跟老曹……那都是过命的交情!”
“过命?!”
“怎么个过命法儿?”
“我嫁人之前,还怀过老曹的孩子呢……后来孩子没了……这可不就是过命的交情嘛!”
“啊?!咱们都二十多年交情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且仔细说说……”
……
林湛进了白事铺后,径直去了后院。
整个后院空荡荡的,唯独墙角立着一副不过三尺的小棺材。
与其说是棺材,倒更像一副剑匣。
棺木上的红漆泛着光泽,林湛此时就端端地站在那里,用手轻轻抚摸着上面刻着四行难以辨别的文字。
“哎……”
林湛略微低了低头,喃喃自语:“没想到还是被老曹给算准了,你们姐妹也真是命苦……”
“掌柜的!”
“掌柜的在吗?!”
后院离门外虽有些距离,但毕竟门是开着的,门口那人两声急呼自然显得更加清晰可辨。
林湛拍了拍眼前的小棺材,这才转身迈着步子朝门口走去。
不过二十余步,林湛便看清了刚才呼喊的面容。
“阿七?”
林湛看着自小便认识的阿七,多少还是有些意外。
阿七看着林湛不紧不慢,先是扫视一眼身后的裁缝铺,然后赶忙朝前走去,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