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溥通说：“阿弥陀佛……”

        他本是在建初寺养伤，如果身上无伤，他就直接伪装出城了……

        搬出汉王，实属无奈之举，好歹也能为自己争取点时间。

        只是因为逼死了教坊司的两名粉头，被锦衣卫追查上门紧追不舍紧咬不放，那些大人物老东西却没有一个站出来帮他开脱说话，这也就罢了！他们却还争先恐后地将他往台面上往外头推！

        金常开始准备跑路……

        金常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一股热气从鼻孔重重喘出。他看着溥通，缓缓道：“如果当初建文没有幻法相助，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脱逃出宫吧？”

        “说起来，我与大师，也算是同门一脉师兄弟呢！”

        黄泽口中金常的窝，就在建初寺。

        京债利息极高，有加二、加三、加四之说。

        办完这些事，他就去找了主持溥通。

        “建初寺本不该如此冷清。”金常说，“如果我没有想错，贵寺，有一条地道通往城外吧？”

        “施主精通变幻，何须借助地道？”溥通说，“何况本寺并无施主所说之物。”

        也许，这就是为何一大堆新任官员踊跃参劾李增枝的主要原因吧！毕竟李增枝，是逍遥楼的大东主。

        “溥洽大师在诏狱中，可是一人背负了所有。”金常意味深长地说道。

        贿赂纪纲，走的就是逍遥楼的账。

        在建初寺，金常召来了自己剩下的四名义子，老大徐斌、老二李光、老三许涛、老四丁伟。

        这才真正将他推上了死路！

        ……

        “我从十一岁开始学杂戏，十三岁修幻法，之后辗转王公府邸，为他们表演助兴，取乐逗笑，跪伏叩赏……”

        所谓加二，比如借出一百两银，须先扣除二十两作为利息，到手八十两，但仍按一百两计息。

        作为逍遥楼二当家，金常知道这些事，实属正常。

        建初寺是个包容性很强的寺庙，那些住不起客栈的读书人、流离失所的乞丐、好吃懒做的游民、甚至有些来京候选的官员一大家子，都能在寺庙找到暂且栖身的一隅之地。

        上山的时候是四名义子，下山的时候，则是四名“金常”。

        只是他不该说出来！

        若是加三，就是扣除三十两，加四扣四十两，以此类推，不管加几，借多少就按多少计息。

        想到这一点，金常也不由有些湿了眼眶……

        四义子皆摇头，他们本就愚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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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义子们交待了一些事项，给了他们一些宝钞银两，便让他们先行出寺下山分散京城各地化整为零去了。

        ……

        幻术总有破绽，何况现如今他身上带伤，他不想冒太大的风险。

        溥通终于睁开了微闭的双眼，看向了金常：“施主想说什么，就请直说吧！”

        溥通坐在金常的对面，双手合什，双眼似睁似闭，安安静静听金常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可比那些大人物们有情有义多了！

        “太祖皇帝的宝箱装的是度牒及披剃具，你们猜，无尘箱里，装的是什么？”

        借债的基本都是官员，白字黑字，岂敢赖账？急于赴任，各种开销又必不可少，也只能这样饮鸩止渴。

        溥通听了，面无表情，但是左侧长眉还是控制不住微微一抖。

        “传说当年建文出逃，除了靠着太祖皇帝的宝箱，他爹朱标也给他留了一只箱子，叫无尘箱。”

        金常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停下，等着听溥通的回应。

        该说不说，他的这四名义子虽然能力不怎么行，还总是给他惹麻烦，但是关键时刻，对他还是忠心耿耿，甚至肯为他献身去死！

        金常微微一笑，掏出了一物，是张人皮面具，制作精美，足可以假乱真：“便是此物。”

        不像旁边能仁寺西天寺香火旺盛那么招摇，金常喜欢的就是建初寺的冷清。

        ……

        自己总归是没有看错人。

        汉王也有一大笔钱银存在逍遥楼，用以钱生钱，毕竟谁会嫌银两太多呢！毕竟他养着一大帮门客，光靠皇室俸禄也有点儿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