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不好,犯望门寡。他命好,死在战场上啦。”老板娘察觉她的目光,抚抚鬓边白花,苦笑,“若等到如今这世,怕是连死都死不明白啰。你年纪轻轻一个人赶路,我们实在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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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花咬咬牙,没有回。
“你怎么啦?”
“要是被咬了怎么办?”她扮出一副惊慌失措的神情,“会死吗?”
妖力灌注在粥汤之中当真有用,阿花等到难民们上萦绕的魔气彻底消弭,才放轻脚步离去。粥棚底下拴着的两条大黑狗,原本安静趴伏着,此时竟呜呜哀叫起来。
脸颊紧贴脸颊,阿花抱着小女孩,将自己捂得和起来。
阿花略有迟疑,小姑娘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伸开细细的胳膊,轻轻拥住了她。
“我娘说,抱一抱,就不会害怕了。”
不至于死,只是伤口迟迟不合拢,时日一长,化脓腐臭淌黑水,生出米白蛆虫。到那时,生与死没两样。
阿花摇,微笑不语。故人重逢,纵使见面不识,仍是令人欣喜。谢盈还是那个谢盈,一笑绽开一对梨涡,和从前一模一样。
“长大……还要好久好久呢。”小姑娘不无惆怅地小声说,“姐姐你一个人赶路,害不害怕呀?”
那天太阳很好,她蜷缩在晏三公子坟前,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
她睁开眼一看,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恹恹地躺在怀里。祖孙两个脏兮兮的,面色萎黄,脸上刻满风尘奔波的痕迹。
“会数数吗?”阿花笑着握住小姑娘的手,“闭上眼睛数十个数,就不会再疼啦。”
“,我疼……”
“姐姐。”小姑娘忽然小声叫她。
谢盈挽起衣袖走去盛粥,阿花拾来两块破砖垫屁,猫在墙角眯起眼晒太阳。
她给小女孩干净脸,脱下自己脏兮兮的罩衣套在她上,米粥也都喂进她嘴里。老感激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两只手无措地比比画画,最后竟然作揖磕。阿花急忙扶她起,老人脸颊刀刻一般的纹路,犹如树蜿蜒,攀满眼角额。
女孩细的嗓音响起,阿花指尖微动,数到十的时候,紫黑已然褪去九成。
来的吧?”紫铜面的伙计接口说,“行尸闹了有几年了,一开始只说在荒山破庙里,慢慢的跑到城里来,满大街抓咬人。”
领粥的队伍越排越长,老板娘摘下巾,草草拭额角汗水。阿花看见她的发髻上,别着一朵小小的白纸花。
阿花歪过,笑眯眯地看小女孩抚摩她的辫梢:“好看吧?等你长大了,我也给你编一条。”
无聊,除了拿死尸文章,也不会倒腾别的。阿花暗暗冷笑。
“没事,明天就会好了。”
战火连天,刀枪无眼。晏家死的死,散的散,谁在乎尸山血海一亡魂。她爬在死人堆里,扒了三天三夜,才把大公子的尸拖出来背回澧州城。可怜晏家满门忠烈,到死连副面棺椁都难寻。她想法子刻了块碑,将尸骨葬在他早逝的兄弟边。
阿花柔声问,俯摸摸小姑娘的额。孩子脸色蜡黄,干瘦的胳膊像久经风霜的柴火棒,只有肚子高高鼓起。感激地看了阿花一眼,卷起小姑娘的衣袖,上面赫然是个紫黑的咬痕。她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