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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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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家这一下炸了锅了。徐七娘哪敢说自己在牢中下的事,只说自己甫一进去就被狱卒猥亵,除此之外并未吃苦,只是从此就怀了野种孽胎。

计策。他生就副好相,此前又在摩中一派温言语,又有先前提亲之事,故而频频登门,足了恭敬后生的模样,仿佛热心热地要结这个通家之好,为意中人四下奔走。故而徐家人少不得被他左右迷惑,时听得他有某某门路,便静候消息,哪知是白白费了银钱又耽误了时间。这人出了徐家门,转就到别院去七娘子,实则走的是阴门,行的是淫路。

        几轮拉扯,钟昱装模作样地恨应下了约定:仍旧娶徐七娘过门,认下这个孩子,却只冠徐姓,对外说是过给徐家为嗣,承他家的香火。又将徐七娘的嫁妆翻倍,算作女儿失贞的赔偿。又有,徐家这几个月门,无有七娘子而周转不灵的买卖亦有许多,这些产业便通通交给女婿经营。

        只是钟昱有意捉弄降伏她,故意将婚期定在她产期附近,好给她个下威。花轿颠簸,徐浣又恐笨重子被人发现,惊惧之下,竟觉腹痛不止。

        因此上,她面对钟昱时,格外小心留意,恐怕他变卦反悔,将这丑事宣扬出去。那时节便是爹爹祖母再疼爱,她也少不得要一绳子吊死在梁子上了。

        徐浣哪里晓得害自己落难的便是她的新婚夫婿,更不知轮番淫她的众恩客实则钟昱一人。倒也不是她蠢笨,只是钟昱刻意隐藏份,时时将她蒙眼干,又少在交欢时开口,开口也必伪声。加之每日战战兢兢,哪里看得透这棋局。

        这一来,钟昱从徐家刮了小半个家业过来,更有一个亲生的孩子将要出世,志得意满。一月之后,他便抬着自己大腹便便的新妇过门了。

        好在这疼是一阵一阵的。等进了钟家门,自有丫鬟婆子扶着她手下花轿,与钟昱拜了天地。此时节勉强还能忍耐,等到入房坐喜床时,就生受不住了,卧在床上呻起来。

        钟昱为着此事奔走良久,世人看在眼里,哪个不说他对徐七娘情深义重?因此徐家便连忙允诺了这桩婚事,直将庚贴送进了钟家,更许下嫁妆无数,托女婿赶紧把女儿带回来:少家的买卖吃死了个把下人值什么?说破大天也是占理。

        钟昱家大业大,如此情真意切,忙进忙出比儿子还得用,却了一回活王八,如何能忍。可这关口上,如果退婚,恐世人指责徐家用完就扔,更恐被人发现徐浣教人搞大了肚子,败坏了徐家的家风名节,以后行商通婚都是艰难。

        那龙凤花烛燃了一夜,无人照料。不知何来的歪风灭了龙烛,只留着凤烛烧到了尽。金龙盘盘,张牙舞爪,居高临下,正对着那摊原是凤凰的灰烬,仿佛将它吞吃下肚了似的,只留了一团猩红红的烛蜡。似血耶,似泪耶?终是灰飞烟灭。

        她正靠在红绸刺金线带米珠苏的鸳鸯迎枕上,岔着息,见了钟昱忙伏倒在榻上,求他把陪嫁的婆子招进来。徐家陪嫁的婆子里,有几个名为喜婆子,是为稳婆妈,遮她的阴私事。

        等到七娘坐胎已稳,他便再次登门,口称事情已有了眉目,乃是当时那一批次的贮藏有恙。不过好在产量不大,已托辞今年颖地阴气重,汝阴侯便用了其他的酒水替换节礼,全销毁了。既然不是蓄意谋害,那也无有拘禁七娘子的理由。只是毕竟有一条人命在,不判不罚也是无理。

        徐家哪有不急忙恳求的理:这死去的如夫人乃是现今汝阴侯夫人的陪嫁婢女,正是他钟家的家生女儿,爹妈兄弟都仆。这便是可大可小的一件事。大则是害死了一品侯的内宅女眷,小则终究不过是个亲戚家的家生女儿,死便死了――只是这也得论得上亲戚。

        哪想得到这女婿实在是人面兽心,颖州公子哥里没有比他更俊的,也实在没有他这般能谋敢的阴狠人。不几日,面色铁青着就上了门:这娘子确是囫囵个地回来了,哪知肚腹尖尖,烟视媚行,竟是有了六七个月孕的模样。

        钟昱哪能不许,既怕她受惊难产,又怕被人撞破谋划的实情,只在背地里招呼一干下人大夫,忙了个通宵。及至天明时分,徐七娘竟在婚床喜幛内,对着龙凤花烛合卺酒,由喜婆服侍着生下了胎儿子。

        钟昱听得婆子偷偷来报,知她果然发动,心里喜不自胜,面上装得好一派乌云遮月,气冲冲地便回房去。只见徐浣云鬓散乱,钗环横七竖八掉了一地,一喜服未褪,罩着锅一样的肚儿好不惹眼。

        新妇各个要吃子孙饺子,讨一个生儿养女的口彩,这么快的实在是开天辟地第一遭。只可怜徐七娘并非闺阁中暗通款曲的风姐儿,只因才貌双全家产万贯遭到如此算计,竟成了自己都疑心确有其事的一等淫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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