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神状态推波助澜。

        他的故事，这场烂透的，肮脏的，没人会看的，只能被当反面教材的地摊故事，终于，终于可以大结局了。

        再然后，他就又回到了三十岁，活生生的三十岁。

        他被踹了好几分钟，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来，不对啊，我已经死了啊，这是在地狱吗，地狱也不该连个判词都不说就直接打人吧。然后他就从一片嘈杂中辨别出了小龙的声音，年轻的，冲劲十足的唐小龙的声音，还有在旁边煽风点火的小虎，他在二十年里无数次地回忆过这一夜，他和他初遇的这一集，那些他早已烂熟于心的台词，再一次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一字不差。

        他……他回到了二十年前？真的吗？怎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虽然他和安欣时常调侃他们的故事像是影视剧，但他们都心知肚明，没有什么编剧什么导演在左右他们的人生，他们走到那样的结局，全是他们年轻时自己出的错误选择在推波助澜。安欣心太，不该那个烂好人，割肉喂豺狼。他骨太，本该跪一辈子，却非要站起来争一口气。二十年后他们都领会到了这一点，安欣变得坚，他变得柔，可惜已经为时过晚。

        咎由自取，因果报应。

        他忽然明白了。在他人生的最后阶段里，他开始虔诚地拜佛。佛家说因即是果，果即是因。他想，万物首尾相衔，就像影片播到最后就会自动重播一样，他的人生，也重播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那条坎坷颠簸，越挣扎越会下陷的烂泥路，再走一遍又有什么意义。

        “住手！警察！你们干什么呢！”

        是李响的声音。高启强抱着脑袋，猛然一震，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那张压在他上的桌子被掀了起来，高启强黏满鲜血的鼻腔里涌入了新鲜的空气，他抬眼看向陡然变亮的世界，呼加快，心如擂鼓，牙关都在打颤。

        是的，是真的。

        不是梦，也不是那些在他发病时偶尔会出现的幻觉，他眼前的场景是真实的，他分得清。

        他是真的，重新回到二十年前了。

        直到此刻，他才有了重活一次的实感。他是想笑的，他扯动了一下破裂的嘴角，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眼泪就已经过脸颊，接二连三地掉到了地砖上。

        来得及吧，是不是还来得及，只要，只要从现在开始，他安分守己，不再因为安警官即将给予他的同情和怜悯生出不应该的妄想，那就能——

        唐小龙指着破血的他，扯着嗓子大喊，“警官，李哥，是我报的警，就是他，他抢劫，他穷疯了他，你们别不信，这小子他……”

        “我信。”

        不对。

        他迟缓地转动着颅，看向了那个，他一直没敢将视线投过去的瘦削影。

        “看得出来，是他入室抢劫。”

        不该是这句台词的啊。

        安欣，不会这样对他的。

        他们的初遇，不该是这样的。

        “抢劫公私财物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其中，入抢劫，要从重罚。李响，把他铐走。”

        二十六岁的青涩脸庞，四十六岁的阴郁神情。

        二十六岁的清亮声音，四十六岁的沉冷口气。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2021年，那个恨他入骨的安欣，那个连看他一眼都嫌脏的安欣，也和他一起回来了。

        不会因为他的眼泪而犹豫动摇，不会再他，不会和他再产生任何瓜葛，不会再被他高启强这种烂人神病耽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