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火中，至少还和些。

情况特殊，一切从简，他们并没有筹备正式的葬礼，却不约而同地换上黑色的衣服，前来送杨玄明最后一程。

残缺的半截经过细心打理，看起来没有那么凄惨，男人手中握着束纯白的蹄莲，是祝真特地去花店订购的。

他紧闭着眼，无知无觉地进入火葬炉，一个小时之后，变成一坛带着余温的灰烬。

苏瑛上前接过骨灰坛，紧紧抱在怀里，失魂落魄地来到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NPC和玩家，眼神空茫。

祝真等人怕她想不开，急急跟过来，还没开口劝，望见对面长椅上坐着个熟悉的人影，同时吃了一惊。

男人年纪在二十出，穿着眼熟的蓝白格纹衬衫，着笨重的黑框眼镜，发很长，遮住半边面孔，眼角微微下垂，手里抱着个笔记本电脑。

双还好好地长在躯干之上。

祝真惊疑不定，高声喊：“杨哥？”

封绍迅速从惊讶中回神，牵住她的手，冷静的面容中透出几分悲凉之色：“他不是玄明，是这里的NPC。”

祝真愣了愣，目光停留在男人佩的牌上，又抬看向他的黄色问号，脸色白了白。

玩家死后，会被转化为NPC，以生前的形象永远留在这个系统中，或是被指派到某个游戏副本里，担当boss的角色，生杀予夺，或是成为休息的一份子，向玩家们发布任务，提供奖励。

但他们不再拥有自我意识，更无法自由支自己的，更准确地说，已经不是人类。

她早就知这件事，可当残忍的事实赤地摊在面前时，还是觉得透不过气。

仿佛没有听到封绍的话，苏瑛快走几步，穿过行色匆匆的人群，站在“杨玄明”面前。

向来致到发丝的女人今天连淡妆都没有化，素着张脸，形状完美的干裂起，眼眶发红，颤着声喊了句：“喂……呆子。”

对方闻声机械地抬，瞳孔闪烁着无机质的冷光，嘴角咧出的弧度标准到了刻板的地步。

他木木地发布任务：“我忘记了我的电脑密码，你能帮我找回来吗？”

苏瑛经常拿他的电脑玩游戏，闻言神情怔怔的，在他边坐下，轻声：“知啊。”

她接过笔记本电脑，往里面输入一长串字母和数字的组合。

杨玄明活着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吐槽过这个密码太复杂，不如自己常设的六个六好记，可他固执得要死，苦口婆心地教育她这样安全更高。

敲下回车键，电脑提示：密码错误。

苏瑛皱了皱眉，以为自己按错了哪个键，重新输了一遍，还是提示错误。

“女士，一天只有三次登陆机会，现在还剩最后一次，请您谨慎输入。”男人尽职尽责地提醒着，礼貌又冷淡。

苏瑛想到了什么，手指轻轻颤抖，朝着同一个数字键连续敲击了六遍。

登陆成功。

在程序化的感谢声中，她意识到什么，心脏的动速度骤然加快，血疯狂奔。

笔记本的桌面很干净，没有杨玄明捣鼓出的那些高深莫测的件，没有她痴迷的游戏，甚至连最基本的浏览、回收站都不存在。

正中间躺着个白色信封形状的小图标，底下写着——

“苏瑛亲启。”

祝真知内情，见杨玄明苦心藏匿的爱意即将曝光，百感交集，想要上前阻拦，又有些不忍心。

谁也没有料到，杨玄明的执念如此之深，竟然能够超越生死，横跨空间，无视系统的恶意捉弄，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留下最后的纪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