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远，又隔着重重雨幕，本不可能看清贡弥的面容，常羽却仿佛被那燃烧的双眸锁定，呼一紧。

        这段时间两家人看得很严，都防范着对方提前在这边埋伏，常羽也没机会提前过来熟悉地形，今晚还是他第一次过来。

        常羽挥手挡开刀刃，一脚踢在人手腕关节踢飞长刀，一手按住人脑袋顺着转动的力量狠狠撞向旁边墙。整个动作行云水、一气呵成，颅骨开裂的声音在雨中也听得十分清楚。

        万一赶得凑巧，就有机会了。

        暴雨倾盆而下，天地万物此时都被雨水连在一起。

        贡弥背靠着墙像是上要下，微微仰着，似乎已经失神。

        举着火把的一支支队伍在高看来十分显眼，如发光的水灌入一条条细小的渠。常羽借着火光跟了一阵，前方开始传来打斗声。眼看云层压得越来越低、雨就要落下来，常羽也不想再耽搁，摆好第一枚烟花、点燃特意加长的引线，从屋爬回地面躲好。

        当然不能暴自己一直在偷看的事情。

        因着常羽接了任务，中村家怕是专门安排了一些机动人员，一等到烟花信号出现就四面八方地围过去。

        夺目的闪电突然劈下，视线还残留着一片灰白，烟花升空的一点微光都变得不那么显眼。特制烟花升空带着尖锐的哨音，最后炸开的花火不大，但那刺耳的声响已足够引人注目。

        听不到贡弥在安排什么，聚在他面前的人领了东西散入人群，包括那个山口觉，然后又纷纷找了人来见他。常羽望着贡弥小小的背影，想象着他的表情。

        如果那个大少爷要亲自出，应该就是在最后那支队伍里了。

        明明是在场最矮的一个，大家却都怕他呢。难得能好好看看他，常羽注意到所有人在面对贡弥时都弓着背、低着，十分谦卑的姿态。

        扎好辫子，好面，调整好手臂钩锁，揣上烟花，常羽离开了“借住”的地方。趁着夜色尚未落下，一黑衣的少年熟练地翻上屋，躲着下边人的视线，朝城中那片扎眼的荒废地跑去。

        中村家的埋伏吗？还是黑城家的内讧？少年没多想，甩掉脑中念专心朝前追赶着黑城家的人。

        碍事的人倒下，常羽回看向贡弥，闪电亮起，他终于看清了反复在梦中出现的那双美丽眼睛。

        炸雷轰响。

        忽闪的闪电让常羽看不到太多信息，他开始害怕下次闪电亮起时，那个仿佛会发光的人已经气绝倒下，变成一冰冷的尸。

        贡弥举起了刀。

        说起来这人每次都很熟练地挡在可能有危险的一侧，把他家少爷放在更安全的一边。常羽回忆起之前几次蹲守，每次都被他挡了视线。

        突然听到后传来拼杀声，重新爬上屋的常羽回看到有一黑城家的火光逆了回去。

        不过他不跟在他家少爷边吗？这么大场面，不怕大少爷出事？

        常羽紧拳再次提速，在下一次闪电亮起时，他估摸着位置，伸出手臂、用覆盖手臂的金属机关挡住了下劈的刀刃，发出一声脆响。

        远远看到黑城家的人聚在一，常羽小心绕过火把照亮的地方，潜伏在废城区边缘的某个破屋。

        五枚烟花放完，常羽应该离开了，但那逆的火光又让他有些在意。

        借着短暂的亮光，贡弥挥刀砍中了前的人，但自己背后也被别人砍中。暴雨中，他拄着刀单膝跪地，看上去形更加弱小，整个人摇摇坠。

在少年时轻时重的纠结中，黑城家和中村家有了动静。不知哪家率先开始，注意到的时候，黑城、中村散布在外的人全都在往本家赶。几天时间下来，城里酝酿出一种剑弩张的尖锐气氛，争斗一即发。某天下午，城南黑城家的人开始聚集，城北中村家得到消息也火速动起来，一直关注两家动向的常羽也开始了他的行动。

        雪亮的闪电不时照亮周围，常羽回忆着之前看到的方位，循着若隐若现的哀嚎声，一路摸了过去。

        常羽心里紧张，望着贡弥的方向不不顾地全力提速。眼看就要接近了，脚下却被狭窄巷子里倒下的人狠狠绊住；他整个人失去平衡朝前摔去，在淌水的地面出一痕迹。被金属面包住的下巴磕在地面发出一声响，护在前的手臂在地上一顿摩，却没觉得疼。泥水的味和金属面的铁腥味一起灌入嘴里，常羽一把抹开眼睛上的脏水、甩甩爬起来接着跑。

        远远看到车过来，然后着白发十分显眼的贡弥从车上慢慢走下来。常羽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他后那个高超过一米八的山口觉就遮了个严实。

        贡弥又砍中一人，但他侧有人正一刀横劈过来。

        闪电一亮过一，密集的雷声更如命一般。

        万一呢。

        拐入一条长长的直巷，常羽远远看到被几人到死路的贡弥，一白发被闪电照得发亮。

        贡弥周围还有三个人站着，举刀围着他。

        心里总觉得贡弥是年轻的少爷，常羽也懒得再纠正自己。

        还没吃到嘴，怎么可以死。

        常羽心突然快起来，像是心脏被雷声敲着疼，又像是在他不知的地方，有什么不好的事突然发生了。

        少年心中隐秘的期待，似乎就要实现了。

        被烟花指示出位置的队伍毫无悬念地被中村家的人堵上了，人数于劣势的黑城家声息很快弱了下去。

        下一刀贡弥绝对挡不住了。

        听到觉的队伍走远，常羽又探出来。

        反正去看看也不亏。

        “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那个傻大个去哪了？”他开口问，努力稳住呼。

        山口觉第一个整备好队伍朝这边走来，常羽忍不住缩到遮挡物后面免得被他看到。

        应该不至于真像狗一样能闻到生人气味吧？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完全的黑暗让闪电把眼前的一切拍成了仿佛静止的画片，雨线晶亮，雷声隆隆着音。

        两家人毫不避讳地从黄昏开始码人，城里人知今晚有一场大战，家家早早开始熄灯。天上闪电越来越亮，空气越来越沉，风越来越大，四周却越来越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