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朔闻言一愣。

        可伏陵的手段，竟然比他还要毒辣，亲手阉割了徐宾白不说，跑地牢跑得比他还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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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更没有能力为她提供遮风挡雨的屋檐，那么多个日子的朝夕相和耳鬓厮磨，都是倏忽即散的镜花水月。

        他真的不忍心……

        絮娘抱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奔进来，打了帕子，动作轻柔地为伏陵拭脸上的血污，揩抹高大的躯。

        “絮娘，别怪我……“伏陵的咙里逸出哽咽之声。

        “替我……杀了徐宾白。”众人眼中最没脾气、最好说话的人，脸上忽然爆出森然杀意，“最好是千刀万剐，我要他给我陪葬。”

着紧紧抱住他，温热的泪水洒在他的脸上和颈间，“伏陵，是我……”

        “如果……如果有来世……我还想跟你成亲……”他天真地寻求于虚假的安。

        “我……我想换上你亲手的那套衣裳……”伏陵轻轻抚摸着她纤细的腰，目光中满是眷恋和不舍，“再和你多说几句话……”

        “我不怪你。如果有来世，一定……”她着泪仰起脸，狂乱又绝望地亲吻他冰冷的泪水，“请你早些找到我……”

        “我信得过大人。”伏陵微笑着点了点，重又转向温朔所在的方向，“大哥，求您为我一件事。”

        可絮娘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坚定地回应了他没说完的话。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必要再掩饰任何情绪，他的脆弱，他的无助，他的恐惧，他的惭愧，都可坦坦地对她和盘托出。

        “对不住……”伏陵吃力地出个抱歉的笑容，“都是我不好，害你担惊受怕……”

        大限将至，伏陵不舍地收紧双臂，恨不得将絮娘进骨血里。

        那套衣裳，伏陵穿得极为爱惜，三年过去，还是半新的，她一边掉眼泪，一边环抱着宽阔的肩膀，亲手为他穿衣穿袜，换鞋束发，把他打理得面面，变回那个温柔俊俏的年轻郎君。

        听见脚步声走远，伏陵唤：“大哥……”

        可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给他生个孩子。

        温昭等人识趣地退到门外，透过半开着的房门，见证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

        “我现在就去取。”絮娘了眼睛，勉强找回几分力气，提起裙子往她们共同居住的屋子走去。

        他比蒋序舟强出千万倍。

        “别说这种话……”絮娘呜呜咽咽着靠在他上，粉白的衫子沾满污血，变得又脏又腥，光如玉的脸颊上也糊了许多半干的血渍，看起来十分凄惨，“伏陵，你是不是很疼？我能……我能为你些什么？”

        如今，徐宾白已经神智失常，伏陵还不放心，临死也要拉他垫背，为絮娘解决最后一点儿可能存在的隐患。

        “絮娘，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你上好和……”泪痕未干，他的脸上却已出迷离的笑容，像是借由她的拥抱，窥见了某个神秘又庄严的所在，“哪里都是的，哪里都是热的，抱着你，好像什么都不用想，哪里都不会疼……舒服得恨不得……恨不得……一睡过去……”

        说完这个谁都没能料到的心愿，他再也没有说话的兴致，脸上出小孩子一样的期待，安安静静等着絮娘回来。

        “你直说就是。”温朔满口答应。

        温昭怕他劳神，轻声：“絮娘和三个孩子们，都由我负责。你放心，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天，绝不教她们受委屈。”

        “我们都在。”温朔上前一步，态度难得的和颜悦色，“阿陵，你有什么话要交待？尽开口。”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伏在她柔弱的肩上，永远地睡了过去。

        他早有心理准备――他是随时可以为主子而死的小人物，是惊涛巨浪中随着可怖的震颤而跃动或破碎的小水珠，命运并不由自己主。

        可当这一刻来临，他还是觉得害怕，感到愧疚。

        他记恨徐宾白重伤温昭，因此一直不肯放对方痛痛快快地死，这三年没少关照他。

        “絮娘，我对不起你。”伏陵似有“回光返照”之相，双目闪烁着亮光，伸手将絮娘紧紧拥入怀里，“本想着多照顾你和孩子们几年，却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他撇下手，一了百了；可她还有无数琐碎又无常的日子要熬。

        他的表情满足又幸福，一点儿也不痛苦。

        “好……他活不到明天早上。”温朔心情复杂地承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