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他又问了一遍，“我虽不喜欢强迫，却更不爱反复说服蠢物。”

        说完，那枚眼珠子才慢悠悠地离了他的手，朝对面飞去。

        奉茶明白过来，眼前这妖怪因为被戳瞎了一只眼睛功力大减。

        青鸾半趴在地上像狗一样息，闻言循声望去，血淋淋的眼眶对上那边。

        “……什么？”他声音嘶哑，竟是在无声间喊破了原先的好嗓子。

        一只陌生的手从青鸾脸侧伸了过来，袖幅艳红，腕骨劲瘦，肤色洁白。

        她吭也没吭，一歪，终于昏死了过去。

        他缓了口气，问：“阁下何人？为何在此？”

        除了阿姐，奉茶再没见过谁的手比眼前这只更完美。

        干净得如雪似玉的手在青鸾的眼尾略略一按，不顾那眼球疯狂动，就这样干脆地扎了进去，顺着眼眶一搅，将之干脆利落地抠了出来。

        ――这是哪来的歪理邪说？

        那人对他显然没什么耐心，一脚踩在他仰起的脸上，碾开披散的发，出另一个已经半枯的铜锈色眼眶。

        那人还是不接，于是青鸾明白了过来。

        青鸾本极爱美，当即垂脸用手死死捂住伤口。

        “这个，”他说，“你放哪了？”

        “你……”青鸾还想说什么，那人却抬脚踢了踢他新剜的眼眶，疼得他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青鸾无法，只得张嘴，将另一枚眼珠吐了出来，不情不愿地托在手中。

        “真丑呐。”此人尤嫌不够般又感叹了一句。

        青鸾何曾被这般当面羞辱，一时气得面容扭曲，刚好的伤口又涌出血来，瞧着既恐怖又稽。

        奉茶惊骇死。

        然未及她细品心下的痛快，便觉下巴一疼，却是这妖怪突至她前，攥紧了她的脸，强迫她抬。

        那人不答反笑：“我还能从这对碧瞳中悟出半‘织颜谱’的当是个聪明的，不想还是个蠢笨的――”

        青鸾摸不准对方想法，又添了只手，双手高举过奉上。

        深碧的血呼地出，浇了奉茶一脸。

        眼前景象如水波纹般晃动。

在了天玄？

        “还有一只呢？”他问。

        无论是她也好，洛水凤鸣儿也好，都有定钧弟子检查过了，如何还能让这个妖怪混了进来？

        那人嗤笑一声：“沾了你这等妖物便是脏了，和存在何并无干系。”

        他老老实实用了净尘，又忍痛解释：“此物驻于我丹田之中，与此同修，几乎便是半个本命法宝，而非贮于胃之中，并未沾染污秽。”

        妖怪青鸾依旧穿着最后一次登台时的青衣，长发披散，遮住了半边脸，唯一出的眼中闪过惊讶。

        她实在是太怕了，也太恨了，虽然还是绝望，可比第一次见时到底多出了一些力气。她死死地盯着那只眼睛，恨不能在上面刺出个窟窿来。

        她张口呼，然那妖怪却突然顿住，本已经刺向她眼尾的尖甲亦凝固在分毫之。

        青鸾疼得将奉茶一把推开，自顾自地在地上打起来，无声哀嚎。

        “我且问你，你这一路附在天玄弟子上、直入山门无人觉察，若非得旁人相助，如何能这般顺利？”

        妖异如翠玉的碧色眼瞳死死盯着她的，尖刀也似的指爪死死掐着她的下巴，另一只则对着她眼眶来来去去地比划，显是想要她的眼。

        轻微眩晕过后，奉茶又回到了熟悉的室内，三步开外站着个碧眼的妖怪。

        来人却没立刻接过。

        然来者似乎对趁机了解他并无兴趣，反坐到圆桌旁，斟了杯茶。

        那人也不喝，只在手里把玩，待青鸾眼眶中的血得半干，方才开口。

        “……果然还是不行么。”他喃喃，“少了一只真的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