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婉然不信，趙野衣上的口脂表的可不像這回事。

        “相公，你的好意我不能領。”她語氣堅定，“以後那姑娘嫁進來，我一個下堂妻留在這兒，不是膈應人家嗎？我們三人尷尬，鄰居街坊也要說閒話。”猛地想起一事，她急急囑咐，“你別告訴她墨寶是我帶來的。”

        趙野見她話裡儼然和離大局已定，險些氣笑了，雙手照著捧住的小臉麵團似搓弄。

        “我有娘子了，要姑娘幹麼？”

        男人女人一個屋檐下處久了，便漸漸像夫妻樣子了。趙野自嘲，向原婉然說：“既然提起這話茬兒，爽打開天窗說亮話。婉婉，我確實無意成親，子嗣也能免則免。”

        原婉然得知趙野在外並無相好，純系誤會，心頭大石逐漸卸了下來，順帶冒出一絲希望：或許其它事亦是誤會，這個家還保得住。及至趙野坦承無意成家生子，她面孔失色，不由往後微一瑟縮。

        房裡一片沉寂，趙野的異樣令原婉然莫名心虛，“……這些安排哪裡不妥當嗎？”

        趙野如何看不穿她心思，在那小臉了一把，“那口脂沒什麼，天香閣一個小妹妹使促狹印上的。我和那妮子髮小情份是有，男女情事上頭，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成親以後，除了你，我沒別的女人。”說完，他一瞬錯愕。

        原婉然聞言，綻出笑靨。

        趙野見原婉然聽了自己緣份盡了的話，笑容似是大方無謂，然而眸底淚光閃動，看上去比真哭了還凄涼。

        趙野笑意依然，隨口問：“回翠水村？”他問歸問，卻篤定原婉然只得翠水村可去，必然回那兒。

        他的小妻子對於賃屋細節設想周到，顯然去意堅定。想到這裡，他的面色微沉。

        趙野聞言，角微揚，勾起妻子肩頭髮綹把玩，“兩年前你心耳意神全在大哥上，還能留意我受女人歡迎？”

        他抬起拳頭，照自己額心猛敲一記。

        原婉然微睜雙眸，拉住他的手，“相公，你什麼打自己？”難不成歡喜過頭，失了常？

        原婉然以為趙野掛心自己安危，刻意輕快：“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會出事。這兩年你們不在，我都過來了，一個人過活並不難。”

        她就差拍脯保證，但趙野一語不發，神情冷淡，那雙眸子本來似笑非笑，如今也不似笑非笑了。

        趙野明知她跑不掉，仍舊不由自主立時傾抓住她雙肘。“聽我說完。”

        趙野雙手至她的手腕輕握不放，接著：“這事得打從前說起，那年……”驀地他思及深惡痛絕的事物，眉頭深鎖，半晌方說：“那年生我的那女人還在，義父——大哥的父親，頭一次出現在天香閣，一來便找她。他們兩人似乎有些淵源

        原婉然緩緩搖頭，“將來你大哥回來，萬一決定和離，我一樣要找地方另過，不如眼下早作打算。不過……”她小心翼翼瞧趙野一眼，有些難為情，遲疑再三，這才將剛剛回房苦思的盤算出：“不過又得麻煩你了，京城你熟，勞你打聽哪兒可以只賃一個房間，我獨個兒住，地方越小越好，只要附近太平清淨，其它無所謂。——倘若賃房錢能便宜，那便更好了。當然，我自個兒也會在繡坊探問。唔，還有，墨寶越長越大，我帶牠賃房，房東怕要不答應，而且白日我去繡坊，牠困在房裡很可憐，放外頭又不妥當，怕走丟。可不可以先把牠寄養在你這兒，等我有法子賃上大點的住處再接牠走？”

        “你走哪兒，那些姑娘媳婦便跟到哪兒，想不留心都難啊。”原婉然如實答，又說：“總之，你跟外頭那位姑娘不必顧忌我，我會盡快搬走。”

        原婉然很快搖頭，“你這人有隨便的本錢，其實並不隨便。從前你大哥受傷，你留在翠水村教習武藝，多少姑娘媳婦親近你，你待她們和氣親切，但再多便沒有了。到了京城，我細看著，你依然這麼著，可知你並不輕易與女人牽扯。再說，你手好，斷不會容誰隨便占你便宜，那個姑娘能近同你親熱，你們的交情不一般。”

        “哪裡都不妥當，”趙野捧住她的臉頰盯牢，沒好氣：“你給我老實待著，哪兒都不準去。”

        原婉然咬咬下，半晌鼓起勇氣，抬頭迎受丈夫迫來的視線。

        他從來無意、並且不曾向任何人交代男女干係，這回竟對原婉然出，而且來自然而然，脫口而出。

能回報你的只有這個：讓你跟你真正喜歡的姑娘在一塊兒，過你真正樂意過的日子。你大哥回來，我自會和他交代。”

        趙野並不應答，只：“婉婉，你沒想到，或許我跟外頭那位不過玩玩兒，過後照樣回家？”

        趙野頓下玩弄髮綹的手勢，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