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趙野：“那事得接著下藥以後說。茶裡下藥重，我昏沉沉睡了幾日，好容易醒來，頭一件事便要找那女人算帳，她卻不在了。”

        原婉然輕呼一聲。

        “相公，你真好。”原婉然蹭了蹭他頭頂，旋即又擔心，問：“他們人多勢眾，你沒吃虧吧？”

        趙野所言，有些對得上他曾經提及、韓一為他挨刀的光景。原婉然因問：“你大哥口刀疤便是這樣來的？”

        趙野：“我再混帳也有底線，喊他們住手，他們不肯，雙方就動上手了。”

        趙野笑：“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不過大哥越拘著我，我越要唱反調，有一天我總算甩開他，上小乞兒常聚集的冷巷……”他略停頓，再開口聲音陰沉：“巷裡不止他們，還有個姑娘，叫他們剝得只剩小衣。”

        原婉然將他抱緊，親了親他頭頂。

        “那，官司輸了？”

        “自然，義父盤算等大哥上大好再打官司，可我等不及。府

當時我不懂事，到底教她傷心了。”

        他停頓片刻，又：“我滿肚子氣，便找賣符籙的老撒火，在他廟裡扔屎、放耗子，破他神棍斂財行徑。他在京城存不住，趁夜溜了。他跑了，我便跟一幫小乞兒鬼混，十幾個人往商鋪字號偷貨物、廟會剪綹扒竊、假裝教車馬撞倒碰瓷。”

        “她逃了？”按原婉然猜度，一個母親陷害親生兒子，定然沒臉見人，溜之大吉。

        趙野：“全託大哥的福。義父瞧出我不對勁，拜託大哥幫忙留意。大哥事不打馬虎眼，能盯著我就盯著。”他笑了，“他不止一武功，還神出鬼沒。每回我確認他不在附近再下手，贓物才到手，他便不知打哪兒冒出來，拎我回鋪上賠罪；我扒人財物，他現搶走歸還物主；我碰瓷，他出面拆穿我。”

        “咦？”趙野居然有辦不到的事？立刻原婉然鬆口氣，這樣好，犯事不成總比犯了事要少些罪過。

        “不是還那有姑娘……”原婉然話說到一半便打住。哪個姑娘樂意上公堂，講述她給人剝衣衫的遭遇？

        “天香閣偶爾有客人發酒瘋，我自幼便學拳腳，將來大了，好替閣裡出力應付。那時功夫不比後來跟大哥學得，對付三腳貓倒夠了。話雖如此，雙拳難敵四手，以一對十幾人，終究吃力。不久大哥找來了，我們兄弟打得那班乞兒落花水，小乞兒的頭目不甘心，抽刀子要殺我，大哥擋下了。”

        原婉然連連搖頭，“這怎能怪你呢？是那些乞丐不好，平白無故欺負人、殺人。這些匪人，叫官府逮住了，活該吃不完兜著走。”

        聽過趙野母子的恩怨，扒手騙錢等事已驚動不到原婉然。她沉一會兒，問：“相公，你……嗯，光顧過哪些商鋪字號，貨都值多少錢？我們算上利息賠人家。那些你剪綹碰瓷的富人大抵難找了，我們就捐錢給善堂抵消吧。”

        不料趙野：“那些人打幾板子便釋放。”

        趙野輕撫妻子背脊，“我不難過，我氣炸了。那女人怎麼能就死了？她應該懺悔認錯，交代陷害我的緣由。女懷孕大多打胎了事，既然她肯生下我，為何又往死裡作踐？”

        原婉然擰眉，“那怎麼辦，你們不肯就這麼算了吧？”

        “……怎麼會？”

        “不但輸了，府尹怪責義父濫興訴訟。”

        “這倒不必賠，”趙野笑：“我一文錢沒撈著。”

        原婉然莞爾，“你這人，也有碰釘子的時候？”

        “上吊。”趙野答，簡短兩字聽不出什麼感情。

        “對。”事過境遷，趙野依然滿懷歉疚，“我險些害死大哥。”

        “事發不久，義父便狀告衙門，彼時大哥昏迷，僅僅我一人指證乞兒頭，乞兒頭卻有十餘個同夥撒謊，說大哥鬥毆時自個兒摔倒，陰錯陽差撞上地上匕首。”

        “是……殺人的事嗎？”

        果然趙野：“她不敢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