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婉然肚內思量，明面上不好拂羅摩世子妃意思，打量喝口茶並無大礙，便端茶抿了一口。

        果然吳氏笑容不大自然。

        飯畢，下人呈上香薰澡豆服侍眾人洗手，又捧上茶來。眾人望向羅摩世子妃，等主人先開動，也是不諳公候人家禮數，選擇有樣學樣，好過輕舉妄動，鬧出笑話。

        羅摩世子妃前放著碟子，上頭盛著丫鬟剝淨的蟹肉蟹黃，因問：“你也讓下人代勞？”

        丫鬟奉來茶後，又有其他丫鬟捧了漱盂，由廳內靠牆處上前走來，羅摩世子妃打個眼色，她們便退回了。

        “唔。”原婉然低聲應。她吃魚蝦螃蟹，大多有韓一和趙野先行剔刺剝殼，這事不好意思說與人知，擔心旁人嘲她懶婦，或者笑話他們夫妻肉麻。

        這同時，她心生疑念。趙野提過，螃蟹與茶相忌，兩物同食不獨妨礙消化，興許還要鬧腸胃。羅摩世子妃這等貴人食不厭，膾不厭細，這等見識總該有的，若說她自個兒不肯忌口，怎地還勸客人也吃茶呢？

        原婉然不由瞥向旁吳氏一眼，此次宴席，論交情和分，主客當屬吳氏。羅摩世子妃過吳氏，勸她吃茶，吳氏可會不快？

        “我們普通人家，沒有下人。”

        羅摩世子妃笑：“這茶漱口用的。吃螃蟹不可吃茶，這點忌諱韓趙娘子竟也不知嗎？如此著三不著兩，難怪家裡官人都家務——怕韓趙娘子親自動手，要出簍子吧？”

        羅摩世子妃不搭理，徑自別開臉接茶漱口，唾入漱盂。

        原婉然暗自擔憂，希望吳氏不會惱到她頭上。

        “他們兩個都剝。”原婉然照實回答。

        “嗯。”原婉然納悶，她提起韓一兄弟倆，怎地羅摩世子妃用了“他”這個單指一人的字？

        一眾女客說起丈夫懶散，話匣子便開了，大夥兒談得熱鬧。原婉然聆聽著，察覺一視線扎在自己上，她循直覺往堂上抬眼，恰好觸著羅摩世子妃投來的目光，那眼神冰冷厭惡。

        吳氏及其他娘子聽到原婉然應答，紛紛誇她命好，夫婿肯家務，她們夫婿回家，多半往炕上癱。天知男人在外當差固然辛苦，她們女人照顧全家老小，每日洗刷燒飯、縫縫補補也不輕省啊。

        有些娘子說她們丈夫倒是家務，可惜少了韓一年輕俊朗這項好處。

        “嗯，”原婉然想替韓一掙些臉面，證明他並非不懂得疼人的武夫，便：“他們兄弟倆都很勤快，什麼家務都。”

        “伊……韓總旗幫你剝蟹？”

        羅摩世子妃噗嗤笑了，“韓趙娘子，這不是吃的茶。”

        她慢條斯理以巾帕抿淨嘴，：“是我料錯了，我尋思韓總旗見過大場面，見聞廣博，想當然爾他妻子差不到哪兒去。不想……”她拖了稍長尾音，而後微

        事實上，韓一和趙野包辦多數家務，比如洗衣，夫妻仨每每一塊兒在井旁洗刷，韓一兄弟倆洗衣服和被面，她洗帕子或墨寶……

件很巧，只是我不常剝蟹。”

        原婉然冷不防被搶白，訥訥：“我沒料到這是漱口的茶……”

        羅摩世子妃向原婉然笑：“韓趙娘子，請。”

        羅摩世子妃笑意微滯，緩緩問：“那麼，是家裡官人剝的？”

        她打個眼色，早前退回四下牆前的丫鬟們重新上前，捧來漱盂。

        羅摩世子妃話聲微高，“他還家務？”

        羅摩世子妃須臾別轉臉，原婉然則七上八下，梳理自己作客可曾缺了禮數。想了許久，她一路都隨其他女客行事，罕言寡語，若有失禮處，不會只有自己不受待見。那麼是什麼事招來羅摩世子妃的敵意呢？

        羅摩世子妃嘴擠出笑弧，“是趙官人吧，韓總旗一個軍官，怕是不來伺候媳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