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如今商人興起，巨商大賈心思活絡，財力雄厚，樂於嚐試新奇事物。若得他們支持追捧，也能造就新風氣。我訂製這泰西繡畫，亦是試探大夏刺繡結合泰西油畫是否可行，打算拓展買賣。”趙玦說完，自覺對原婉然贅言太多，便打住話頭，針對繡畫交代個人要求，隨即擾告辭。

        原婉然料想趙玦該走了，四下無人，便挽住丈夫手臂依偎。

        “其他繡娘可能如你這般，掌握泰西畫理？”

        “啊？”

        他離開繡間，走向院子角門，不經意想到適才原婉然探指入袖禦寒，並且由於受凍，手心泛白，指腹留下針痕。

        原婉然暗喜，她肚內正是這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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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忠腳步稍滯。

        “相公。”

        趙野笑：“每到下工時分，我望向繡坊裡頭，萬分篤定好事即將發生——我的小河豚就要出來了，我就要見到你了。”

        趙玦止步回首，隔著院心的金銀花架枝葉縫隙，他其實看不清繡間前頭光景，但不猜便知是趙野來接妻子。

        原婉然垂首望向繡地，“如此，那趙無拘豈不是前路艱辛？”

        他木著臉喚：“趙忠。”

        “是，主子。”

        “好，你放手去，想調誰我便讓繡坊調來。若是人手或物料還不足，不必等到我來再請示，你直接向繡坊開口，我會知會他們一切照辦。”

        跟在他後頭的趙忠不假思索答應。

        他：“我也料度工期太短。其實最早並無打算訂製這幅繡畫，直至前時見了一位畫師畫作。”

        原婉然暗地感嘆，這趙買辦信任下屬，傾力支持，不吝開銷，真是好上司、好主顧！

        趙玦走了幾步，又：“在炭盆前各放盆水，房裡過於乾燥不好。”

        “相公，日後你晚些來接我，別乾等了。”

        “因人而異。似那趙無拘才氣橫溢，出手便是佳品，換作庸才，畫虎不成反類犬。”趙玦頓了頓，：“可惜大夏丹青以文人畫為骨幹，重‘神似寫意’，輕泰西畫法的‘形似寫實’。文人又向來守舊，輕易不肯接受創新變革，紛紛攻訐趙無拘離經叛，梁小丑標新立異，褻瀆國粹。”

        她面上讚嘆感激之情，趙玦心緒不覺好了起來，便多說一句。

        “炭盆前不必放水。”

        他吩咐趙忠，“交代繡坊，在小繡間多安幾盆炭盆，額外開銷算我帳上。”

        趙玦沉，問：“加派人手可以加快進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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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怕顯得擔不起事似的，因此克抑喜色，如常答：“若再找一位繡娘合繡，每時辰輪換班休息，各人當班時神充沛，更能全力以赴，多少能加快進展。”

        “趙買辦欣賞東西並用的畫法？”

        趙玦點頭，“一位名喚趙無拘的畫師，他將泰西畫法入大夏丹青，手法新穎，獨創一格。我因此起了仿效念頭，以大夏刺繡仿繡泰西油畫。”

        “啊？”

        “人若不知照應自己，那是蠢材，活該受罪。”

        趙野低下頭，輕蹭妻子頭頂，“不打緊，我在門房那兒吃茶閒聊，而且我喜歡等你。”

        原婉然想了想，因問：“大夏的畫師嗎？”

        “能，我摸索針法章程時，其他繡娘也曾一塊兒鐕研。”

        Ⅱ這段情節中，刺繡技巧方面，我參考清末民初的刺繡名家沈壽女士的《雪宦繡譜》和相關資料。文中仿西洋繪畫、在刺繡加入光影要素、按照肌理施針，以及參差用針，都是沈壽女士的創舉。我借用前人智慧，給活在幾百年前的婉婉開了金手指，但對於刺繡所知畢竟非常淺，若有錯誤疏漏處，就請當成那年代刺繡技藝有所侷限，尚未發展成熟

        他這主子愛惜人才，韓趙娘子倘若活計出色，受到厚待並不足為奇，況且在他主子歷來禮遇下士的手筆裡，區區幾盆炭的開支連九牛一也算不上。然而據他記憶所及，主子對誰都不曾細緻到照應對方屋裡燥潤。

對此她倒是有個主意，但躊躇不前，生怕說了，教趙玦疑心自己這渺小下屬偌大嬌氣，不耐勞作。

        只是心頭似冉冉浮起一薄霾，走了一程路，那煩膩仍舊殘存不去。

        趙玦那邊廂聽不到夫婦倆親愛呢喃，也無意聆聽，早早掉頭離去。

        這時繡間那兒傳來原婉然輕柔喚聲。

        Ⅰ上章對繡娘們的工作安排不夠突出婉婉的才能，連帶會減輕其後張力，還有西域美人圖，我覺得改變圖畫佈局更符合後來描述的刺繡效果，因此了更動。不過對劇情沒影響，所以不回頭看舊章也不要緊，反正大意就是婉婉挑大樑繡製繡畫，而西域美人圖畫的還是那位西域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