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婀娜接過他替趙一陽略畫下的小像，回想半晌，抬起滿珠寶沉甸甸有些舉不起的手，伸了食指抵上下巴。

        趙野一來好奇，二來警覺，回天香閣找田婀娜打聽。

        趙一陽能教一位公爺承順顧忌，其來歷絕非他自稱時候，僅僅提過的“太祖四世孫”。

        天緣湊巧，趙野生疑不久，唐國公邀他和趙一陽到後花園賞景。途中唐國公引領他們進入一座院落，由正房的後房門抄捷徑。

        那會兒唐國公待作畫演示畫技，遂伸手摸向筆架，趙一陽隨手取筆遞去。

        他藉著觀賞字帖假作眼錯不見，暗自琢磨唐國公為人圓，卻非阿諛奉承之輩。這人遇上趙一陽遞個筆，區區舉手之勞，卻誠惶誠恐，可知打心底敬畏趙一陽。

        趙野不經意掃了鏡裡一眼。

        唐國公見狀，一臉受寵若驚，躬低頭，抬高雙手要由趙一陽手中接過筆。轉念他似警覺當下這異常恭敬的舉動並不合宜，打直背脊放低手，作出尋常待人接物模樣。

        然而他尋不出趙一陽或唐國公有半點龍陽癖或垂涎他男色的形跡。這兩貴人以朋友名義相處或有破綻，對他一直是長輩樣子，賞識之情溢於言表，認真切磋書畫。

，兩人舉止坐實趙野的猜測。

        論情，他和唐國公及趙一陽相識未久，能有什麼情？

        論仇隙，他一介平民，想跟王公貴族結怨也結不上，唯有個趙逾，那老不死曾經和生他的女人合謀迷姦他未遂。邀天之幸，去年老不死遭彈劾獲罪，被廢為庶人送回祖籍幽禁，死在押解途上。

        趙野平日只在漱洗時候照鏡看上幾眼，對自家相貌並不上心，往日見著趙一陽便不覺如何，這下對鏡瞧去，不由頓住腳。

        趙野猜想興許趙一陽有難言之隱，故此不願張揚，但他幾番幾歷人心險惡，不敢不同時以惡意揣度。

        兩人所不同處，在於起先都待他和善客氣，後來趙一陽漸漸和他話家常，有些熟不拘禮，唐國公大抵見趙一陽重他，態度若有若無添了鄭重。

        當時趙一陽走在前頭他在後，兩人面龐在鏡裡一左一右挨湊極近。

        趙一陽行藏神秘，存心遮掩不人知，旁人明著刨問底沒準惹禍招災。

        當時趙野在旁，準捕捉唐國公這霎時異狀。

        趙野燒了小像，心中止不住疑團叢生。

        “小野哥哥，宗室裡四十上下，權勢大過唐國公的，我縱使沒往來也耳聞目見過，那班人沒一個號‘一陽’，年貌和他相似的也沒有。不過呢，我認得的宗室全長住京師，京師以外的藩王嘛，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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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野思前想後，趙一陽和唐國公對待自己彷彿真心好意，不過前者一天來歷不明，他一天不能安心去疑。

        論財，他那點家產還不值唐國公或趙一陽的一幅藏畫。他們利用他造名畫贗品倒可以牟利，但是這兩位勳貴腰纏萬貫，即使有心生財，只消借官威作生意，哪裡尋不出大錢來，要往他一個畫師頭上打主意？

        趙野：“婀娜，今天的事當我沒說過，你也莫向人提起。”

        論色……趙野皺眉，犯噁心，他這副帶給他不少好處，壞處也不少，成人了都不能安生。

        趙野暗自觀察，嚐試弄清楚唐國公等人唱的哪齣戲。設若對方單純愛才，找他切蹉丹青倒罷了，萬一成心找麻煩，他一介庶民未必能全而退，那麼至少趁早釐清因果始末，防患未然，保護家人。

        趙一陽必是宗室無疑，否則他膽敢冒充皇孫，唐國公也不敢睹上爵祿陪他胡來。如此理論，沒準田婀娜說中了，趙一陽真是藩王之？

        那後房門設在正房次間後頭的鄰室，屋內擱著一架西洋玻璃大鏡，將走來的三人映出清晰形相。

        既然趙一陽世風光權柄大，什麼喬扮尋常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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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唐國公將他引介給趙一陽，真是提畫壇後進？趙一陽與他結識深交，是否別有用心？這兩位貴人倘若玩把戲，牽線他進唐國府的杜長春知情不？

        趙野深思，世人恩怨糾紛大抵由財仇情色等四事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