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跟您见过的那娃子。”
“娃儿很能干,在俺手下活儿,手脚很利索,又很忠心。”
“嗯,好,好!那你这意思,要收他你什么人呐?”
镇三关咬了咬牙,坦率地说:“这娃子已经是俺的人了,俺是当真想好了要跟他在一,不然就是对不住他。叔您想骂俺俺就接着,您骂完了骂痛快了,俺就回去跟他成亲!”
“唉,能放心么……唉?不是叔说你,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这过了一年又一年,成个家不?有三十了不?”
张大稗子从鼻孔里冒出一团燎雾,带着一子烟袋锅子里那烤烟丝的味,杠杠地说:“你跟我交代?我说小尕子,老子既不是你亲爹又不是你干爹,不了你,这么大的事儿你跟我还真交代不着!”
“订了的事儿才敢跟叔您交代。”
大掌柜捋了捋一刺短黑发,垂笑:“嗯,是,是要带个人来给您瞧瞧,看您中意不中意。”
“哦?这娃儿看着伶俐,什么人物,什么来历,怎个说法?”
张大稗子的一烟杆戳上了镇三关的脑门子,戳得大掌柜没有话说,只闷着深深了一口气,面色渐渐庄重,言又止。
就像当年你干爹收你那样?
干儿子?
老眯着一双明的眼睛:“怎么着?你若是心里有话,就捡最重要的说,别跟叔在这儿打虎眼!”
张老儿朝着房梁怒翻了一个白眼,狠狠瞪着大掌柜:“老子
大掌柜皱眉正色说:“叔您这话说的,是不认俺了?俺早就没亲人了,干爹也不在了,就是把您当亲爹供养着呢,这事儿不跟您交代跟谁交代去?”
“什么人?”
声音:“尕子,今儿个城里治安团来人给老子拜寿,最近他们损失可不小,一个个垂丧气,阴霾个脸。听他们那话音儿,玉门的家军还是要往敦煌那边儿增兵驻扎,你唉,给我当心着点儿,别整日出去撒欢乱跑!也不用再来我这庄子看我,有什么事儿派个人知会一声就是。等到秋收的时候,粮食蔬菜我着人给你送上山去。”
“哎哟,多大个人了!你再不把人家闺女娶过门儿,人家不嫌你老啊?叔糊涂了,你也跟着糊涂!”
镇三关狠命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抬盯住了笑的老人,手指暗自发力,攥了攥梨花木椅子上两平泽的扶手,指腹摩挲,心下合计,终究还是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你,你,唉……你小子可真他妈的是个人物,真能出妖蛾子!你以前没这病吧,怎么给整出这档子事儿了!”老人摇了半天的,抻出烟袋杆子狠狠敲了几把大掌柜的脑袋,无奈地砸吧嘴。
张大稗子一口下去差点没把乌木烟杆子给咬碎了,脸膛上的笑意蓦然消失,一圈儿白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摔了出来:“尕子,你没跟叔开玩笑吧?”
“叔您老这是人逢喜事,都乐糊涂了!俺都三十二了!”
“那娃子是俺的相好,没过门儿的小媳妇。”
“俺哪敢跟您开玩笑,那不是找打么!”
老人花白的眉缓缓耸起,惊诧地打量镇三关,愣了半晌,憋不住一把揪过大掌柜的袄领子,低声喝:“你小子这是来真的?”
“嗯,俺知,叔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