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夏日炎热的风拂了室内的绣帘,帘上织的几丛花被热风一,萎了顿了,褪去几分光彩,定睛一看,绢花复又鲜艳,又是一年夏天。绣帘涤干净,学新入了学子,在位之人都换了一茬。日子过得像是逐渐走调的琴声。
贾诩要什么,之后几日便可见分晓。他连日在外奔波,寻了那领的人,教他们如何对抗官吏,如何申冤要回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捉拿百姓后又没几天,赈济仓突然大方起来,米汤有了薄薄的几层米,一问才知是此地的大发了善心,以荀氏为代表的世族先送了粮食,其他几家紧随其后。人便彻底散了。贾诩去问那领人是否还愿意再抗衡官吏,一旁的百姓们七嘴八,用言语将他淹没了。
贾诩问:“那荀学长,是英雄吗?”
烟在案几上磕了磕,火星子噼啵作响。绯衣男子端量了一阵贾诩,烟气缭绕中,他:“不是。”
绯衣男子持着那杆翠绿的烟,一双眼睛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他伸出一截病骨支离的手腕,对着其中一指点:“壶关,董卓会经过壶关。”
荀府是一片寂静,静到连树叶婆娑的声响都一清二楚,连中动的那点声音都震耳聋。
[无序06]
学背山临,沟池环币,小两旁竹影周布。因荀彧喜爱侍弄花草,芍药便在夏日开得格外艳,一路摧枯拉朽地烧,要烧遍整个荀府。
施粥施了不到一会,又有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到此,个个是面黄肌瘦的百姓,手握斧子,与分粥的小厮叫骂起来。叫骂的内容多是说那些官吏克扣粮食,还不将钱财还给他们。里面的人与官吏叫骂,外面的骂闹事的害得他们分不得米粥。
官吏与百姓们怒骂连天,百姓与百姓们推来阻去,看样子,再下去便要武斗了。绯衣男子站起,掸了掸衣袖,对贾诩说:“该回去了。”
到旭日东升。
绯衣男子答非所问,似叹非叹:“阿和,你看,他们还是不懂,只守住了眼前一点便能满足。”
荀彧了然,接着:“壶关两山夹峙,中空段。他手下义从
不该在此,至少不该是现在,你定了定神,决定先回荀府,至于他们的后续谈话……不必再听一次。
说是施粥,实际也有条件,那些官吏要百姓在簿子上登记,登记便是要钱财作抵押,一次登记能抵上三五天的施舍。你在上高高地看,这所谓的粥,米粒甚少,更像是熬粥时剩下的汤水。
背对着贾诩,绯衣男子呷了口烟,慢条斯理:“阿和要些什么呢?”
士人以天下为己任,系天下安危于一。辟雍三贤,自然地揽过了更重的重任。如何拦截董卓入京,成了他们在学谈的要事。
有能的人主,早该积贮备粮,以避旱灾。可惜如今当政之人无能,饿殍载坟冢千里,赈灾粮虽有却少,再层层克扣下来,落到百姓手的不过就几点米粒。要这芝麻大小的米粒,还得先给他们的钱财,当真将熬民膏刮民脂到了实。
他有些倦意,疲惫:“是你喊了荀学长吗?”
贾诩目光仍落在那些百姓上:“我想帮他们。”
灵帝在位时听信谗言,卖官鬻爵,目见贤而不用,令小朋党固位,世人不满。由此张角率黄巾军起义,被何进镇压。
有那么一瞬间,你看到了那人的眼睛,一双眼尾下垂的、凉浸浸的眼睛。他抬起,你与他目光相撞,不受控地朝他飘,察觉到自己几乎要与那绯衣男子平齐,你立即扯了劲往后退。
说到这,他一转烟杆,低低地咳了几声。
三人坐在青绿的竹影与粉白的芍药间,面前是沙盘和舆图。
回了荀府,绯衣男子正坐在堂中,贾诩见到他,先是低低地喊了声:“学长。”
中平六年,灵帝死,少帝即位。六年四月,何进诛灭宦官势力,董卓奉昭入京,他直言手下士卒与他相狎弥久,眷恋其畜养之恩,愿为其奋一旦之命。恶兽从西北而来,吞天食地。
起初颇有成效,后来官吏寻了兵捉拿闹事的百姓,凡是闹事的,族亲一律不准从此获取米粥。连日饥饿,那些百姓连斧子都握不住多久,被吃饱喝足的兵捉拿轻而易举,接连几天下去,人散了半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