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火旺再次确定，诸葛渊真的是把他当孩子来照顾。

        但无论李火旺怎么想，诸葛渊就是在他收拾好之后才端着姜糖水进来。

        木盆里的沸水被兑入陶缸里沉淀着的凉水，诸葛渊一边用手试温一边兑水，直到某个他觉得有些凉了却还是温热的温度才停下。

        “李兄用这水把子吧，我去寻些姜末来给你冲碗姜茶。”他端着陶罐两边的把手走向门外，又回不那么放心的说着，“李兄若是觉得水太了就再掺些凉水，别着了。”

        李火旺多看了诸葛渊几眼，坐下来向前倾，说：“知了。”

        李火旺发并不算长，他的发留不到长长的时候，要么被烧了，要么就连一起被扒了，和诸葛渊一起慢悠悠的旅行后才逐渐留到了肩胛骨的位置。

        但从来只听说过要彻夜守着炉火，怎么还要看着灶台，难不成这观里的士是用炉灶炼丹吗。

        这间观的灶房建的意外的大，连了柴房还不够，还用墙门帘分割出了一间卧室，想来是给看火的小童夜间歇息的。

        李火旺倒没觉得上发冷，遇见诸葛渊之前，他都过得艰苦，骨裂断肢濒死都会过，却还真没因为一场雨而感冒过。

        李火旺伸手进水，这水温对他来说恰好，诸葛渊在这些细节上总是贴心。他捞起水盆里的白巾拧干，解开衣襟拭，突然意识到诸葛渊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找借口出去的吧，都是男人，有必要这么讲究吗。

        李火旺的发已经被诸葛渊用手段弄得干爽，明明有这手段却偏偏要烧水洗，李火旺总是弄不明白诸葛渊那么多的拐弯抹角。

        “在等它凉些的时间里……我帮李兄把发洗一洗吧。”他眼波笑，拍了拍边的座椅，“把上洗洗总是更爽利些，李兄？”

        他对每个人都这样好吗？

        窗外仍是暴雨如注，似要用这一场雨带走夏日最后一丝余热。

        他端起已经变温的姜糖水一饮而尽。

        “李兄前段时日里修了祆景教功法，可能一时还没缓过神来，开膛破肚能愈合，风寒却不一定，何况李兄日后可以不必再使这些手段了，也该试着习惯注重自了。”

        “可惜山里没有牛，不然倒是能给李兄碗姜撞，比姜糖水更好入口，也更好晾凉。”诸葛渊有些遗憾，又打开锅盖看了看水温，恰好是手能伸进去的温度。

        诸葛渊用掌心手托住李火旺的额，水瓢自上方浇下一捧又一捧的热水，温被雨水淋的，无患子的汁被诸葛渊生着薄茧的指腹打着圈搓出泡沫，细细的水声与泡沫被冲洗的声音人入眠。

        不过倒是方便了李火旺，在秋雨凉夜中也能睡得温。

        恰好此刻灶台上的水烧开了，诸葛渊不再言语，只起将锅中的沸水用水瓢兜起分装，喝的水舀进陶罐，用的水倒进木盆。复又烧了一锅水。

        李火旺不知自己在诸葛渊心里成了个什么形象，怎么连水温都要替他担心，小孩子觉得水了还会嚎呢。不过李火旺对这些细节确实也不太在意，只要他能忍就懒得再多麻烦，也不是什么大事。

        诸葛渊用热水

        李火旺都快要睡着了，诸葛渊却拍了拍他的肩说：“好了，李兄若是困了，就喝了姜糖水去那张床上睡吧。”

还染上了风寒，小生可就罪过大了。”

        “我还不错的，开膛破肚都能很快长好，诸葛兄不必担心。”

        这话带着点玩笑质，是李火旺难得在自嘲之外说的俏话，只是听来却有些惊悚了，果不其然迎来了诸葛渊不赞同的目光。

        陶碗中冒着的热气，姜汁的辛辣与花蜜的芬芳甘甜勾兑出驱寒的香气。

        ……但不明白也无所谓，诸葛渊只要在那里就好了。

        诸葛渊见他拉了门帘躺了下来，便也安下心来打理自己，夜色已暗，霭云隐月，室内只能借着一盏油灯，一塘柴火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