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向周西手里的病例单，“方便我看一下么？是什么检查？”

        “你在听歌？有喜欢的歌手和乐队么？”

        小林郁挠挠，“惭愧的，校医是我父亲的学生，平时去签个到，将来申请大学可以写在简历里。”他绞着手指羞涩，“我也以为你埋学习，不理外事。”

        周西揿亮手机，把屏幕上的音频递给他看，“选修外语听力。”

        小林郁有些惊讶，“你会考外语是八洲语？”他欣喜地指了指自己，“我就是八洲人，虽然平时在家和父母说普通话，但每年回乡下祭祖，同老人都是讲八洲语的。”

        小林郁也摇，“这是我祖父的医院。”

        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用力，她盯住自己雪白的鞋袜和光洁的小，看得越久，越觉得咙破了口子，从里面漏出一黑的墨汁，把那片刺目的白染成坑坑洼洼的丑陋癞斑。

        小林郁以为她顾忌到同行病人，不好擅自决定，于是好心转移话题，

        周西默默计算商业街到医院的距离，她不想着正午的太阳在外晃，也不想就此放过和他攀谈的时机。平日在学校里一贯维持独善其的姿态，畸形的自尊心确是一方面，有意为之也是一方面。

        “脑CT，和人打架摔了一跤，害怕得脑震。”

        “好巧。”

        男生有一张灵光富贵得恰到好的脸，不至于让人望之生畏，也不会让人轻易妄念。周西想起学校女生形容他的一句话，

        小林郁若有所思，“CT要两个小时才出片，你是在这里等，还是到点来取？如果在这里，可以跟我去会客室坐坐。”

        周西定睛一看白墙上的贴字――小林仲综合病院，嘶地倒一口气，“你总往校医室跑，我还以为你不好。原来是在学校义工。”

        “你生病了？”

        “你病了？”

        男生躲闪的目光，桃子般的脸颊，支吾不定的话语，一切熟悉得让人厌倦。这种从她十一二岁开始就围绕在边的独属于少年情窦初开的眼神，旁人或许会赞美它像春日枝芬芳的水果，不适合品尝，却能弥久珍藏那份平动人的光泽。可一旦林中，满树酸果子挂在，既不能解渴又不能充饥，久而久之，再鲜艳的颜色看在眼里也会变得疲惫黯淡。周西很早就学会这个理――少年的喜欢是永远等不来成熟期的果实，不能指望它瓜熟落，因为直到枯萎脱水，它的始终牢牢被树枝抓握。而她能的，只有抓住

        她刚要站起来，被他挥手按下，并排坐在沙发上聊天。

        异口同声令两人相视一笑，周西摇，“陪朋友来的。”

        她看惯了陆里弄的男人女人谄媚讨好的丑态，总以此约束自己要与众不同。可是水清无鱼，自尊强烈到了某种程度，便显出藏在水底名为自卑的夯基石。二者如光影相生相伴，外表故作清高，心里的阴暗疯狂滋长。周西有时觉得自己的已经变成了一只被撑到极限的猪泡，只要拿指甲轻轻一抠，肮脏的思想和算计就会代替内脏涌而出，洒一地，到那时所有人都会知，她是个没有心肺，只被淤泥填满的画怪物。

        “爱情剧里的男三号。”

        周西有些无语，心想，我当然知你是什么人，你的姓氏早就把“八洲”两字刻在脑门上了。不过哪怕心里对小林郁抱持的期望大大降低，也不影响她摆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真诚附和，

看很像你，没想到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