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长倩,字曼卿,文登人,乃今年新登榜的金国经义乙科进士,正是文坛新秀,名声鹊起,想不到曾予这里题诗。郦琼不禁由衷赞叹:“刘老正有刘禹锡之风,所交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刘瞻听着得意,但看燕堂一身庄稼汉装扮,怕言语有伤,语气极为谦逊:“都是鸿儒谈不上,寻常朋友更是不少。老朽既然答应要教授贵公子成才,且要打造眼下这些良质美玉,虽然在下不才,王老弟、郭长倩这些老友之外,更有蔡松年、施宜生等,都是当今名士,需要时,他们自会一一倾囊相授。既有如此高人指点,这几个孩子非是平庸之辈,必成大器。”
郦琼听着惊讶,蔡松年、施宜生乃是当今金国朝廷大官,非唯文坛名流而已。蔡松年为金国刑部郎中,深受当今左丞相金兀术器重,更与海陵王完颜亮交好,将来定会累升,施宜生则为翰林讲学士。辛赞来瞧县任职,表面上虽是郦琼向金兀术求恳,而暗地里却全仗蔡松年说服。这二人身在曹营心在汉,又正得势,更是大宋在金卧底的依靠,想不到与刘瞻也有来往。
但刘瞻于卧底却是局外之人,郦琼不能与之多说。只是赞道:“蔡松年刻意林壑,施宜生博闻强记,这二人均师承苏学士,才华冠绝于世,小子们跟这些高人雅士,名师出高徒,能学之一二,都是好福气。”
刘瞻道:“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些孩子们资质特异,我攀着这些名师给他们领领路,将来的成就就看个人造化了。”
宋朝自庆历起,便借鉴胡瑗苏湖教学的“分斋教学法”,先后进行庆历、熙宁、崇宁三次兴学,振兴官学,改进科举,统一书籍,明确标准,推重兴学育才甚于科举考试,以致学校育才与科举选拔紧密契合。
胡瑗“分斋教学法”,乃“以仁义礼乐为学”,讲求“明体达用”,依据学生的才能、兴趣志向,分类施教。分“经义”、“治事”两斋,经义主要学习六经;治事又分为治民、讲武、堰水(水利)和历算等科。凡入治事斋的学生每人选一个主科,并加选一个副科。另外还附设小学。此举既使学生能领悟圣人经典义理,又得经国济世之专长。
但在官学之外,亦有私办书院,办得好的,还得官府赐额赐书、赐田之助。书院奉一人为师掌书院之教,另外礼聘的有声望的学者授业,均不受官府的节制。
金夺取宋中原之地后,宇文虚中、蔡松年等一众大宋旧臣在金国吏制、学制中推行宋制,此时瞧县虽归金国管辖,学制与宋大致不差。
怀英、弃疾所从之学,就是刘瞻亲掌书院之教,郭长倩在《义师院丛竹》中提到的“义师院”。同窗中除郦琼之子郦权外,还有东平赵沨、济南周驰等。其中郦权年岁较大,而赵沨与周驰比弃疾还小。郦琼任亳州知府,府衙对书院多有资助。
刘瞻再道:“怀英、弃疾两个孩子过来,我却有事要外出半月,这期间就劳烦无竞先生先行授课。无竞先生博学能文,必能给孩子打下深厚底子。”
王竞苦笑道:“岩老总是给我安排搜肠刮肚的活,半月的时间,就多讲几个字吧。”
刘瞻笑道:“你最多只可将山、水、日、月、土五字讲完,只讲山、水、日三字更好。”
王竞摇摇头:“半月的时间,我腹中有限,禁不住掏,讲四字吧,三字太少了,肚里往外掏得难受。”
郦琼奇道:“王兄缘何能讲四个不能讲三个,怎么三个反而难于四个了?”
王竞苦笑道:“兄台不知,这刘岩老是要掏干净我呢。半个月讲十个字二十个甚至一百个字,又有何难?我还识得这么多。但他却要我给讲两三个字,这两个孩子只是略有根基,还要听得懂吃得透,我从肚里翻箱倒柜也拿不出那么多学问啊。”
郦琼惊讶道:“确然如此。从一个字里讲出许多东西的确很难。天下字这么多,如此讲得过来吗?”
王竞道“开头细讲几个字,师父领进门,得其精要之方,以后再学其他字却要靠自己悟性,所谓闻一知十,举一反三。知十反三固然重要,那闻一闻什么,举一举什么,该当自有来路。
说完话题一转:“岩老另有讲得快的。他云游回来,要将所要学的经史子集讲个大概,让孩子心腹中立时便有轮廓。细读知其精深,粗读得其大略,诸如此类截然不同的读书方式,都要让孩子老早得其至高境界。”
燕堂心下佩服,习武之余,也曾跟师父宋江学文,算是粗通文墨,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