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还不行礼?
姚子培形一滞,两手在前绞作一团,甚至觉得虞岚的眼神已经刺穿蓑帽,把他的伪装看得一清二楚。
犹豫片刻,膝盖一折就要往下跪,只是刚打个弯儿剧痛瞬间麻了半边子。
行了。
虞岚看了眼他衣摆上的污渍,转过不再纠缠。
而姚子培那口气还是没撑住,扑通一声跪趴在地,被陈老五接个正着,把泔水桶在他手中,也不回地追上去。
他半抱着堆满烂菜臭肉的木桶,扶着墙一瘸一拐地与那高的影相背离去。
从地底下艰难地走到地面上,脚踩着没过鞋面的松白雪,姚子培长舒一口气,一阵风过,从尾椎骨凉到后脑勺,重脚轻,五感四肢都像是被灌了个透彻,连车夫问他顺不顺利也答不出来。
真是千钧一发。
他渐渐了子,心脏活过来在腔里疯狂地动,闭着眼睛捂住口,缓缓绽开一个破冰的笑容,疲惫蔓延到全,因此一路上也没从里面出来,只等着车夫到地儿喊人。
姚子培靠在桶上感受着周的震颤,耳边是车夫轻快的絮语,说些家常闲话,丝丝清爽的夜风透过隙短暂地散馊臭的气味,如同死一场里逃生的余韵,不敢相信今夜就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他抱着必死的心从悬崖路过,即便是没达成最初的目的,也至少攥着一丝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木板车止住颠簸,他听见簌簌的脚步声,猜测是到了客栈门口。泔水桶里的味实在难闻,好在除了断断续续的风还有那颗橘子,算是救了他第二回。
姚子培打定主意要好好谢他,听着那脚步声行至跟前,敲了敲木桶,轻声问,
是到地方了么?
没有人回答。
这诡异的沉默让他一瞬间回想起在叩那两扇铁门时如出一辙的不详静谧。
彼时并不知门后是什么陷阱,想要离开也回不了,能全而退靠的是难得运气。
姚子培几乎寒直竖,摸黑四周,发现眼下才真正在插翅难逃的瓮里。于是抬手猛地推开桶盖将要倾出,可就在那电光石火间,耳畔嗡地响起一阵蜂鸣,一柄长刀贴着半指宽的隙那原本是生还的余地重重刺了进去。
锋利的刀刃毫无阻碍的贯穿了整躯,破裂肉,然后又毫不留情地一把抽出,他看着自己僵直在空中扭曲的手指,甚至没来及眨一眨眼。
木桶骨碌碌纷纷落在地,姚子培捂着腹的伤口匍匐在雪地上,艰难地往外爬,后传来车夫压抑的呜咽。
姚先生、姚先生不是我想,是蒋大人
他扭过,看见一张充满恐惧和痛苦的脸,高举着染血兵刃,口中喋喋不休着空的忏悔,
...陈老五没有下手,就得轮到我
说完闭着眼睛又是一刀。不知在哪里,似乎能听见骨碎裂的声音。
姚子培突然就卸了劲,仰倒在雪地上,肚子里的血汩汩往外冒,那条伤也失去控制,像被扯住脚的田蛙不住地蹬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