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个临死之际的罪人,在等待上帝的宣判,由主来决定,究竟是直上天堂,还是被打落地狱,他向来坎坷的命运,能否再给他一次眷顾?让他这胆敢宣战的狂徒,免于一次可怕的惩罚?
他接过男仆递来的长手杖,摆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可声音又似乎暗紧张,他对格雷诺耶清清嗓子,表示自己要单独去拜访一位亲属,他孀居的一个女长辈,格雷诺耶不便陪同,就留在庄园里,晚上他就会回来。
慢了半拍,他才点点,再一转,佩利西埃已经登上了车,车夫长鞭一挥,蹄声响起来,车轮轱辘动,很快载着那个闯入他心底的男人,消失在视野里。
佩利西埃牵着他,看昨晚还胆大包天的少年,现在低落地顺着自己的动作,在床边一起坐下,不由笑了笑。
但格雷诺耶十分谨慎,最后把轻轻吐出,翻出一张手帕,又仔细地了青年上晶莹的水迹,这才抓住青年在他发抚摸的手,放在他自己侧,给他掩好睡衣,盖上被子,摸了摸刚被浇打过白、满满当当的胃,心情愉悦地悄然离开了。
格雷诺耶辨别出他似乎欢欣的情绪,可是又十分迟疑,不敢确认自己的判断。
格雷诺耶不知自己忽然间红了脸,只听到青年在耳边说,“等我回来。”
车始终没有停,匀速地转遍了小城各条街,勋爵本没去拜访什么长辈,而是一上午乱跑无果后,径自出了城墙,很快他的味就汇入了港口的海风里,和海的气味混为一,越来越淡,格雷诺耶离得太远,没办法再清晰捕捉。
撒谎。他心底想。
扁虱般沉默又善于忍耐的格雷诺耶,第一次感到无所事事又度日如年,无数种气味不能再填满他的心,他格外焦躁,坐立难安,不停思考着有关勋爵的所有,回忆他的容貌与声音,他的形色和芳香、他尝起来的味。
房间里没有一丝一毫石楠花的味,他应该得很好。
青年的右手放在格雷诺耶
格雷诺耶心无杂念,睡得又深又沉,他很少睡得像今夜这么好过。
同样年轻的勋爵脸很薄,藏不住心事,再看着格雷诺耶时,对视的眼神总是不由轻微地飘忽,他素来白皙无瑕的脸庞,也染了一层淡淡的玫瑰粉色,鲜妍洁,就像一朵羞涩的、半开不开的鹅黄水仙花,在碧波中摇曳,躲闪着迎面的微风。
等待是煎熬的,但只要坚持,时间如水过,夜幕降临,晨星初升,他苦苦等待的那个人,终究还是回来了。
佩利西埃和他共进晚餐,少年食不知味,总悄悄地偷看他的脸色,佩利西埃心下好笑,表面上却故意装作严肃。
格雷诺耶用力攥紧了掌心,忘了脸上应该摆出什么表情,默然望着佩利西埃走过来,忽然略微弯腰,贴面一吻,被他嘴亲过的地方,顿时炭一样烧了起来。
佩利西埃挥退仆人,过去拉起少年细弱的手腕,带着他往房间里走,“我们单独谈谈吧,格雷诺耶。”
格雷诺耶没再隐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可是第二天,当他再见到佩利西埃的第一眼,他便心下一沉,知自己已经暴。
这顿饭总算结束了。
耸动着,看上去并没有完全满足。
格雷诺耶的心得很快,借助嗅觉,他追逐着佩利西埃的气味,在虚无的想象中,和他一起在小城的街上漫游,他的行踪在他脑海里实质化,变成一幅立的地图。
金箔的墙纸稍有褪色,但奢华的光彩华丽如昔,天青色的鹅绒床铺,沉香木的边柜,一朵黄百合在白瓷花瓶里开得正艳,旁边随手放着本深蓝色的装诗集。
格雷诺耶步履沉重,跟着他,又来到了自己昨夜光顾过的、勋爵的卧室。
今天的勋爵穿着一袭燕尾礼服,仪态修长又笔,发里洒了一点点茉莉香粉,一朵暗紫玫瑰别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