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朗哪能听不懂他言下之意,心里暗骂这是来敲髓喝血了,哪里是什么开解周全。只是箭在弦上,也无可奈何。一则确然是仍有拳拳爱女之心,二则是此中种种桩桩事大,全都要扯得徐家下水,并不是割舍一个女孩儿就能轻易抽步的。
钟旻将茶碗一撂,怒:“我弟弟出门也有了十个多月,便是我回乡探亲也有八个月了,怎得你家七娘能有七个月的子?我听人说来,二郎过世后带着细逃跑的徐家伙计,原来竟是在铺子里服侍七娘子盘货周转的长佣。怕不是两人通养下孽胎,惧惮东窗事发才害死了我弟弟?”
商人不怕当官的开口,就怕他不开口要价。既有了条件,那一切还能调停周全,倘若没有加码,那才是真正的回天乏术。是以他心下稍定,抱拳拱手问:“在下洗耳恭听,郎君但有筹谋,不妨直说。”
“郎君这般说毫无理!女子坐胎古怪也是有的,只是胎儿长得慢故而显得月份不对,这等事乡野也是有人见过的。如此便说七娘行不轨事,实在叫她寒心,还望慎重啊。”
徐朗不动声色:“郎君将好大家业托付给我父女,实在教人诚惶诚恐。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如此泼天富贵,郎君怎能拱手相让呢?”
右侍女不敢通报,这也是有的。她是独女,养得惯了些,二郎也只这一个血胤,还请郎君多多担待才好。”
徐朗一见那卷宗前情乃是自家的旧人命案,已是慌了手脚。再仔细看来,发觉女儿受得好大口不能言的屈辱,竟和教坊妇人一般有卖之价和细帐,竟急火攻心,险些晕厥过去。悠悠转醒时,不觉又羞又恼,又恨又惭。
此一时徐朗也顾不得许多份辈分,直翻落在地,向钟旻纳首求情:“我这女儿从小就伶俐懂事,出嫁时还喜冲冲的,哪里能害二郎呢。此中乃是有人挑拨暗害,羞辱离间我两家罢了。求小郎君细查,不至冤枉了清白面人。”
他将那案卷卷宗丢在徐父面前,只把眼风乜着他,:“她出阁前就失了贞洁,别以为我不知。你家的产业吃死了人不说,还端的行有不法事。如今想来,你们是挑弄了我的弟弟还不够,如今想偷龙转凤,好霸占我钟家的家业,是也不是?我倒疑心,是你们徐家上下合谋,才下这种恶事。待我回京细细奏报,看不活剐了你们全家!”
“你要说有隐情么,也不是全然不可能。只是我家经历如此浩劫,难就当作无事一场么?旁的不说,七娘婚前失贞是确有其事。你家伙计带着财物逃窜也是证据确凿。”
钟昱:“我在都察院供职,有人便向我检举,说颖州女囚在狱中勾结牢卖一事,让我探查。我虽恼恨七娘不贞,也只恐伤害了二郎的名声和情意。但如果是她害了二郎的命,那我可顾及不得了。”
钟旻:“老翁误解了,非是我拱手让人,实则也是替你分忧。你膝下无儿,铺子里帮衬的侄儿也是出了五服的宗族,产业自然要交给七娘的
他把茶碗往桌上一磕,只听得茶盏茶碟碰得叮当作响,空的房间里惹得人不由得心惊胆颤。钟旻凉凉开口,:“如今红口白牙上下嘴一碰,便说自己清白,仍旧是通家之好,岂不稽?便是大理寺查案,也少不得大费人力财力。我思来想去,也觉得要七娘如此才情,送了命也是可惜,只是我毕竟在局中,也不好白白出抹平。”
钟旻笑:“也不是我贪婪,只是七娘子带过来的产业与我家也分不开干系,倘有不妥对家声甚是有碍。我思想着,二郎如今已去,我又是官,行动并不方便。倘若七娘子得证清白,以后经营筹谋少不得劳她费心。设若在外有徐翁帮衬,在内由七娘经营,岂不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