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回 木秀于林众所阻,事缓则圆擅择主
说来也巧,这一日正好是乐阳公主的忌辰。
窦迁脱下以云锦裁制而成的华服,换上半旧的灰蓝色圆领长袍,迈着持重的步伐,走到明德殿外。
他打量着垂首恭立的几个小黄门,眼中jing1光一闪,低声警告dao:“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不用咱家提醒,你们心里也清楚。把pi子绷紧点儿,小心伺候,若是碍了圣上的眼,咱家可没脸帮你们兜揽!”
小黄门们神情一凛,连忙齐声应诺。
窦迁站在镂刻着三交六惋菱花纹的窗子底下,仰tou望着飞檐上的脊兽出神。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可他们这没gen的nu才,自打进gong那一日,便绝了传宗接代的可能,无论表面看起来多么风光,手里nie着多少好玩意儿,也改变不了死后无人供奉的凄凉境遇。
正沉思着,里tou传来圣上低低的呼唤声。
窦迁将脊背弯下去,再弯下去,脚步变得又轻又快,像一只虽然老迈、shen手却还灵活的豹子,推开沉重的朱门,走进殿内伺候。
“万岁爷,您有什么吩咐?”他抬起垂赘的眼pi,看到年轻俊美的永宁帝徐元景站在书案前,手里握着的画笔墨痕未干,桌上雪白的宣纸中,横卧着一位红衣美人。
永宁帝jing1通琴棋书画,尤擅工笔,画功jing1妙绝lun,那美人醉倚海棠,媚态毕lou,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画里钻出,活过来一般。
“哎呦!万岁爷这幅画真是了不得!”窦迁lou出惊讶之色,“瞧瞧这神韵,这pei色,实在是出神入化,老nu斗胆说一句,便是前朝大家的巅峰之作,也不过如此。”
“老东西,你懂什么?”永宁帝被他逗笑,搁下画笔,修长的手指轻抚美人的笑靥,神色又转为哀伤,“朕不过是随便画画,聊寄哀思罢了。”
“老nu确实没读过多少书,可就是打心眼里觉得万岁爷画得好。”窦迁作出一副憨厚样子,抬起衣袖,ca了ca眼角的泪,“一晃眼,公主都走四年了,可老nu回想起来,总觉得她和万岁爷并肩坐在这榻上看书的事,就发生在昨天……唉,这大概就是老话常说的‘天妒红颜’吧……”
他的寥寥数语,勾出永宁帝更多伤怀,一主一仆在殿内长吁短叹,不知不觉,竟然聊了大半个时辰。
待到尚食司的人战战兢兢地将午膳端进去,窦迁捧着圣上亲赐的美人图和两样难得的赏赐,恭恭敬敬退了出来。
内侍司领tou的大太监带着满脸喜色,忙不迭迎上来讨赏:“老祖宗,您要的孩子可算找着了!净shen所的nu才们过来报我的时候,我还觉得是他们胡诌,方才避着人偷偷瞧了眼,无论模样shen段,还是说话教养,都是百里挑一的人物!说句挨嘴巴的话,要是换上齐整衣裳,说是哪个侯门嫡出的小公子,都有人相信!”
窦迁半信半疑,不冷不热地dao:“是吗?若真像你说的那么好,为何要入gong?”
“我也打听了,那孩子说他自幼丧父,跟着寡母逃难到此,因着举目无亲,shen无分文,为了养活母亲,只能自卖其shen,进gong找条出路。”大太监把蒋星渊夸得天花乱坠,笑出一脸褶子。
别的优点还算寻常,孝顺这一项,却入了窦迁的耳朵。
他的表情出现一点儿松动,微微点了点tou。
“要不……我悄悄把人带过来,给您见见?”大太监揣度着他的意思,提议dao。
“不用。”明明背着人亲自往净shen所cui了好几次,如今好不容易寻到合适人选,窦迁却又变得心不在焉,令人摸不着tou脑,“先学两年规矩再说,什么脏活累活,都紧着给他zuo,我要瞧瞧,他吃不吃得了这个苦。”
撂完这话,窦迁果然将蒋星渊撇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