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少年坐直，不着痕迹地试图引开话题：“正华街那边都是青楼楚馆，官军应当是去查小红云出的院了。”

        她伸出一食指，朝他的鼻子指了指。

        然而，很快就是宵禁时分，暮鼓声响起以后，再在街上停留便是重罪。护送新娘的官军还团团围着花轿，街边人群一哄而散，各自惊恐奔逃回家，刚才还热闹非凡的街立刻空空。

        能梳理丹田灵气的高深心法，对于各门派来说都是不传之秘，就算在典籍中有所记述，也是语焉不详，更何况他急于进境，修炼比普通术士又要凶险许多。

        “正华街那边围了好多官军，”少女唉声叹气地摇，“火把熊熊，照得像白昼一样。我心想着，今晚这般阵仗，我躲来躲去的，劳心费力，很不划算，不如回来好好睡一觉，结果刚进门……”

        本来是打算去看王府纳妾的仪仗，结果八抬大轿里竟然坐着女尸。这种耸人听闻的大热闹可不是总能看到，谢萦只摇感慨今天这趟没有白去。

        宁昀眸光微垂，淡淡：“我没有师父。”

        洛水边的送亲仪仗喜事变丧事，人群一时大乱。

        两人对视片刻，谢萦这才松开掐住他手腕的手，有些疑惑地歪：“你怎么啦，突然一副梦魇的样子。”

        夜幕彻底降临，外面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谢萦一如既往地出了门，而他则很照常和衣睡下。

        然而这一夜，他居然久违地被梦魇困住，而本不在家的谢萦不知为何去而复返，这一幕居然被她撞了个正着。

        也许是刚刚从噩梦中惊醒，他还没来得及换上惯常的那副表情，眉微微拧着，神情异常阴郁，嘴上却：“我没事。”

        “你骗鬼呀？”他本来就睡在地上，谢萦也索盘坐在稻草上，“睡着睡着，突然好像在挣扎一样，吓我一。”

        宁昀缓缓摇，而少女笑嘻嘻朝他勾了勾手指：“来，过来。”

        “我知啊，你现在就是从死人墓里找书看嘛。”谢萦耸了耸肩，“书里没讲这时候该怎么办么？”

        “灵气紊乱成这样，你到底会还是不会法术啊？”少女仔细瞧了瞧他，又疑惑：“真是好奇怪，你看着也不是全然的野路子，基倒是好好打过的，否则早就该走火入魔了，哪还能等到今天。怎的你师父后来却不教你了？”

        她心无旁骛地看乐子，宁昀却面色微沉。

        “――就看到你躺在地上，好像在很厉害的噩梦。”

        剧烈起伏的膛缓缓平息间，宁昀本能地往后退了退，和她拉开一些距离。

        谢萦歪了歪，却不理这事，只继续抓着原来的话题不放。

        睁眼的瞬间，他幽绿的双眸中里几乎带着凶光，那样可怕的眼神，让他美丽绝的面孔好像都随之扭曲。

        她眼珠转了转，忽然很促狭地笑了：“你不会是被那个新娘子吓得噩梦了吧？”

        如同从溺水中骤然挣脱出来，宁昀大口大口息着，眼前一时天旋地转，过了片刻，才发现自己的手几乎已经掐上那个人的脖子，却被她轻描淡写地截住手腕。

        谢萦有些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宁昀，宁昀？”

        宁昀缓缓平复着呼，沉默了片刻，才答非所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有柔的掌心拍在他脸上，随即有人用力摇晃他的肩膀。

        以福王府在洛阳的势力，城中大概很快就会再起风浪，普通百姓也可能被波及其中。至少短时间内，洛阳的城门是绝对不会再打开了。

        见他短暂沉默不动，谢萦下巴微抬，不屑：“什么表情，你以为我会骗你？你一介布衣，骗你难有人给我金子吗？”

        继除夕时朱由桦暴死以后，不到一个月，福王府里再度出了丧事，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以如此诡异的方式被目睹，这事只怕蹊跷。

        顺城街只有一个拐角的距离，两人也顺着人匆匆赶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