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面色大變，片刻嘶聲：“你好狠毒！”

        原智勇輕按她圓滾滾的肚子，耳語：“娘子，這是親生骨肉……”

        蔡氏跺腳，“破貨每月進香，必定投了不少香油錢。”

        蔡氏回頭走來，“我原家只把破貨嫁予韓一，沒趙野的事，假使我騙人——”

        趙野閒閒：“快發誓，叫我們好等。”

        官老爺子正色：“你們說同小韓嫂子生了誤會，託我當和事佬，我才來。廟外的是非我不知曉，不便多言；廟裡的事，我既親耳聽得，便照實說。你若不服，我們一齊向武神爺發誓。”

        蔡氏豁出去了，哈哈笑嚷：“可不就是‘相公’嗎？你這相公在窯子裡土生土長，跟他娘一塊兒賣肉。親娘窯姐賣，兒子換個花樣，相公賣屁眼。”

        趙野：“她兄嫂卻不知悔改，覷我們兄弟遲遲未歸，她改嫁，串通外人誣陷她。今日我趙某把話放這裡，我們兄弟倆個個眼裡不沙子，但凡妻子有丁點不賢之處，絕容不到如今。”

        原婉然蹙眉，“你休要再誣賴好人，相公待我好，我樂意跟著他。”

        趙野向眾人說：“當年原家夫婦貪圖我們兄弟倆出的彩禮高，哄騙我娘子出嫁，隻字不提將她許了雙夫。我娘子過門之後，曉得真相，已經晚了。可憐她顧全兩家和氣，想幫兄長贖免兵役，便打落牙齒和血吞，認了這門婚事。從此，她善盡妻子本分，溫柔恭順，服侍夫婿。”

        院在一般女子心底，就是個犯天條的下地方，蔡氏言語又鄙，原婉然噁心地一哆嗦，隨即肩膀變輕——趙野收回輕攬她的手。

        原婉然在旁面頰發辣，忖：我不過擔心大哥喊叫，要招來外人探聽。

        原婉然在旁耳發熱，忖：我掄過菜刀砍你。

        她靈光一閃，記得兩年前趙野曾說：“男子漢大丈夫，沒錢，寧可賣自己屁也不能賣老婆。”，她至今不明白“賣屁”什麼意思，但當初那話對照蔡氏眼下所言，居然有些接得上榫。

        蔡氏聽到“發誓”二字，噤聲不語，一會兒眼睛一亮，昂首向天豎起三指。“成，我發誓。我原家只把破貨嫁予韓一，沒趙野的事，假使我騙人，肚裡的孩子就——”話猶未完，原智勇把她扯到一旁。

        趙野不理她，徑自向官老爺子一揖到地，“謝老爺子還我們夫妻清白。”原婉然跟著深施一禮。

        趙野接口：“你弟弟蔡重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原婉然子一僵，與丈夫當眾摟抱有違禮法，可大敵當前，一家人很該齊心向外，她閃躲了，趙野面上要不好看，便低頭木木不動。

        “放心，”趙野笑：“你以實話發誓，蔡重絕對平安。反過來的話……你明白後果吧？”

        趙野環視眾人，那雙轉盼多情的眸子掃過姑娘堆時，姑娘們口小鹿亂撞，忖：他在看我，他這般看我，莫不是看上我了？

        蔡氏給堵住嫁禍退路，張著嘴巴說不出半個字。

神通廣大，明察秋毫，必不受凡人糊弄，反要降禍於她；倘若小韓嫂子以為神明可欺，又何必禮拜武神爺？”

        蔡氏自打嘴巴在先，官老爺子作證在後，足證蔡氏言語不可信。現今趙野這話委婉表示原婉然於婦上毫無缺失，村人從此敞開了嘴，對原家夫婦指手畫腳。

        豈難趙野當真出院，幹過

        他這番解釋堂皇正大，並且重揭蔡氏欺神妄言的短兒，變相提醒眾人，她面對神明尚且敢信口雌黃，對人又能有幾句實話呢？

        原婉然疑惑，蔡氏謊言惡毒，並且辱及趙野雙親，再窩的人都吞不下這口氣，何況趙野這個不肯受人欺侮的主兒？然而此時此刻，為什麼趙野不吭聲了？

        蔡氏咬牙，彎腰抱肚喊：“哎喲，肚子疼，肚子疼，動了胎氣啦，這準是——”她戟指向趙野，正要責怪趙野氣壞她，害她母子有命之危。如此，先嚇唬壓制趙野，再就坡下驢，藉故開溜。

        轉眼趙野伸出長手，輕輕攬過原婉然肩膀。

        趙野又：“我們兄弟倆找原智勇算賬，我娘子顧念手足情份，求我們別動他。”

        蔡氏臉上肌肉抖動。

        蔡氏受眾人冷嘲熱諷，惱極反笑，兩隻眼剜向原婉然，：“破貨，別得意，趙野不是好東西，你跟著他，沒好收稍。”

        原智勇不響了，坊間傳言，孕婦肚圓嗜辣，乃是懷女胎的徵象。

        除了收手，趙野不曾有別的行動，包括駁斥蔡氏。

        蔡氏甩開他的手，往自家肚子比劃一圈，：“圓的，我還愛吃辣。”

        趙野冷笑，先聲奪人接口：“這準是武神爺看不過去你睜眼說瞎話起假誓，血口噴人，出手警誡你來著。”

        原智勇臊紅臉，摸摸鼻子要拖蔡氏走，腳踝忽然大痛，像受了什麼咬。他叫了一聲，摸向腳往地下看，墨寶黑茸茸的影早已揚著尾巴，四腳爬爬一溜煙閃回人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