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梅樹戀人

        稍後丫鬟來報，薛媽媽返回天香閣，趙野便往她的院落去。

        進屋前，他又在院裡梅樹前停留。

        很小的時候，他聽閣裡姑娘閒磕牙，大家聊到花娘shen上哪樣最金貴，pi相、手腕或才華俱有人答。僅以pi相而言，眾人多提及臉dan、shen材，以及隱晦不可言的地方。

        就中一個姑娘素來寡言罕言，月光一般清冷的人，那日難得開口，主張“嘴chun”最金貴。

        眾人奇問原故，那姑娘說：“客人買花娘取樂，稀罕上下其手顛鸞倒鳳，未必稀罕親嘴。嘴chun能比shen上別處少當貨物賣幾回，因此最金貴。”

        她又說：“花娘的元紅必須留給梳弄初夜的客人，親嘴不必，我們情願和誰第一次親嘴便和誰，旁人無從查證；同理，若有心上人，與他私通，shen子會留下異樣，媽媽一查便知，親嘴不同，親嘴無跡可循。既無跡可循，便不受任何人拘guan。花娘shen不由己，從頭到腳數嘴chun這個地兒最能自由作主，因此最金貴。”

        其他花娘笑dao：“難怪你從不自行和客人親嘴，打算把金貴小嘴留給情哥哥嗎？”

        有人笑dao：“這妮子才不找情哥哥，不是客人的男人她看都不看一眼。”

        “客人不能不應酬，男人……”那姑娘漠然dao：“無需搭理。”

        姑娘後來遇上一個大家公子。

        她感染時疫病勢凶險，公子守在病榻，每日伺候湯藥無微不至。

        趙野記憶猶新，兩人那時住在薛媽媽如今所居院落，後來姑娘大好，他過來探望，撞見他們在梅樹下親嘴。

        他記事起便見識各式肉yu場面，親嘴在他與交合大同小異，都是男女shen體某處結合，彼此交換津ye，滿足yu望。

        梅樹下的戀人教他學會，親嘴並非這麼回事。

        姑娘與公子在梅樹下擁抱親吻，在彼此chunshe2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起安靜地撇下了全世界。那個當下，他們彷彿活著不為別的，就為在此刻此地與眼前人繾綣。

        趙野頭一回明白，肌膚相親可以這般美好。

        過陣子，那對戀人察覺了他的窺視，公子面紅耳赤，姑娘則朝他一笑，冷艷的容顏一片柔軟，光彩洋溢。

        他年紀雖小，在天香閣早歷練到窺見男女歡愛臉不紅心不tiao，可觸及姑娘帶笑眼睛，不知為何猛地羞怯，一溜煙跑了。

        人離了梅樹，梅樹下的旖旎風光卻在腦海揮之不去。

        那兩人如此快樂，親嘴的滋味肯定很美妙。

        他迫不及待躍躍yu試，路上碰見一個清倌姐姐，便向她討要親嘴。兩人chunban相印，他大失所望。女孩子的嘴chun固然柔軟芳香，卻無一絲梅樹戀人散發的幸福喜悅。

        他問薛媽媽，薛媽媽dao：“肌膚之親包括親嘴，要兩情相悅才有滋味，否則不過pi肉貼合。——聽不懂嗎？不急，將來我們阿野長大，遇上一個好姑娘，你心愛她，她心愛你，情到深處你同她親嘴便明白了。”

        那以後，他再不與人親嘴，但也淡忘這椿往事，直到最近，幾次夢裡重回當年光景。

        “阿野。”

        趙野回頭，薛媽媽正在shen後。他眉頭微蹙，“您又瘦了？聽婀娜說，還染了傷風。”

        “忙的，小事。”薛媽媽笑dao，領他進屋茶果招待，“家裡好嗎？”

        趙野自然說好。

        薛媽媽dao：“自己人，少來報喜不報憂那套。”卻不追問，只是閒聊。

        兩人漫無目的話家常，趙野心情鬆緩，反倒自行提及布娃娃那檔事。

        他垂首，手中徐徐旋轉茶杯，“我很想知dao，是否不只布娃娃，連後來的人再好也都不是那回事。”

        “這麼說，你還沒問？”

        “我怕她為難。”

        薛媽媽靜靜看著趙野，半晌趙野低笑，“騙誰呢？她樂意說實話我還不樂意聽。”

        “來日方長，阿野，來日方長。”薛媽媽手輕附趙野手上，“當初陰錯陽差意外連連，怪不得婉婉那孩子心在韓一shen上，如今你倆朝夕相處，你把握機會，依然可為。”

        “我也不是非zuo她心頭第一不可，就是……”趙野一時理不清心緒，索xing不理，搖頭自嘲一笑，“以為不在乎，沒想到照樣不是滋味。”話甫出口，他愣住了。

        自己這是嫉妒了。

        薛媽媽察顏觀色，有些意外，“你到如今才發現自己喜歡她？”

        趙野見問，沉默好一陣，方才悶聲dao：“我一直知dao自己喜歡她。”

        他的婉婉那樣好，他喜歡她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是沒guan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