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摧又输了。
他倒没什么挫败之色,而是带着满腹的思量坐在一旁,细细拆解起今日对战所得,反倒把晏琢晾在一旁。
杨沛送了茶上来,晏琢半侧着倚在扶手上,琴抱在怀里,慢慢抚着,只偶尔弹出两个音,并不成调子。杨沛最怕他这副样子,晏琢的心思,连他这个徒弟也摸不清,但他知dao,现在晏琢不高兴。
他不痛快了,那就一定有人要更不痛快。
他忍不住偷偷去瞄沈兰摧,对方还是一副沉浸在自己心思里的模样,于是他悄无声息地又退了下去。
别人倒霉,总比自己倒霉来的好。
晏琢确实心情不好,他不喜欢任何会超出掌控的事情,但面对沈兰摧,他有一点失控。
沈兰摧终于睁开眼,看向晏琢的眼神带了两分热切,即使明知是因为想要战胜自己的yu望,晏琢心中无名的烦躁竟然真的略消了些。
“晏先生……”
“晏成璧。”晏琢把琴搁在tui上,笑容温和。“先生前辈的,见外。”
沈兰摧点了点tou,他本就不是拘泥礼节之人,晏琢这样说,他就应下。
“我输了,您让我zuo什么?”
“这……我得好好想想,什么都答应么?”
沈兰摧点tou:“不错。”
晏琢轻轻叹了口气,他知不知dao,说这样的话,会有什么后果?沈兰摧眼神清澈,对他毫不设防的样子,他又舍不得太快毁去。
晏琢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但凡换一个人,他都会觉得这人别有用心,但沈兰摧……他生不出这样的防备。
他抱琴而起,随手一拨,在沈兰摧面前垂首。
沈兰摧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在长歌门住了一段时日,晏琢对他的要求五花八门,有时是与杨沛切磋,有时候去岛外给他买酒。
晏琢喜欢喝酒,长歌门酿酒别有心得,就如同万花谷的茶艺一般,在长歌门,没有不喝酒的人。
谪仙人太白先生,他爱酒是出了名的,弟子们想拜他为师的,或者想得两句指点,都会想办法带一壶好酒。但太白先生不止自己喝,还要人陪着喝,兴致起了舞剑yin诗,忘年成交,可若是不入他眼,喝得不畅快,那是再没有下次了。
晏琢常常独酌,坐在高chu1,有时是楼ding有时是树梢,甚至会在此chu1睡上一觉。在杨沛跟着他之前,除了固定授课的时日,谁也找不到他在哪。
沈兰摧问他,晏琢喜欢什么酒,杨沛正在写今日练字的课业,tou也不抬。
“这一阵喜欢新丰,师父口味常变,你随意去买些烈酒就是了。”
杨沛对晏琢又敬又怕,一个人朝夕相chu1数年,你却说不出他的喜恶,也摸不清他的深浅,实在让人挫败。倒是沈兰摧,看起来不好相chu1又冷淡,实际上是个很容易看穿的人。
至少杨沛就知dao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短短几天就能猜的八九不离十,而跟在晏琢shen边这么多年,他也只能猜出他现在是不是不高兴。
晏琢要沈兰摧陪他喝酒,不是对月也不是在水榭,而是去了歌舞坊。
他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并没有太多人围过来,引路的姑娘看了看沈兰摧,jiaojiaoruanruan地挽上他的手臂。
“公子看着面生,是哪里人士?”
沈兰摧shen子一僵,面无表情地抽出手,忍不住去看晏琢,他shen边虽然也跟着一位女子,却并不敢这般亲热。
“……长安,姑娘自重。”
他背过手不肯再让人碰,神色冷淡偏偏脸颊飞红,他不是没见过大胆的女人,可那都是擂台上,穿的再单薄漂亮,拿起剑来都是一样的凶悍,从不会这样与他亲近。
“罢了,我这小朋友脸pi薄,你们把他吓跑了,谁来陪我喝酒?”
“晏先生要人陪,整座楼的姑娘都盼着来,您又不要。”
晏琢但笑不语,揽着沈兰摧的肩膀,将他带上了二楼隔间。从这一边能望见湖水细浪逐花,另一边是开阔的高台,舞姬乐伎都在其上,四周垂着珠帘帷幕,淡淡的梨香浮在四周。
“你怕什么,她们又不会吃了你。”
沈兰摧摇tou,除了对战,他从不会与姑娘靠的这般近,一时有些不适应。
见他局促,晏琢反而笑起来,nie着他的下颌抬起,打量片刻。
“兰摧生的好看,是讨人喜欢。”
沈兰摧拂开他的手,没人这样对过他,一时连被调戏了这样的想法都没生出,只是摇了摇tou,干巴巴地回一句,平平无奇,不如成璧天人之姿。
晏琢险些呛到,又看了一眼沈兰摧,见他神色认真,没有半点调笑之态,只好摇tou叹d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