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琢笑完了,才说,确实没什么,又在一旁屏风上扣了两下,对侍女吩咐两句。
春江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生。
晏琢握着琴起,向桌上一指,便轻飘飘如同飞羽乘风一般上了屋。此时金乌西坠,月色渐出,湖水半是碧波半是溶金。沈兰摧提着酒壶,也随着他一纵跃了上去,半点声息没有落在晏琢边。
“去倒杯茶,晏先生喝醉了。”
“尝尝?”
也不知怎么想的,床摆在窗边,大敞着透风,沈兰摧将人安置好,不得不踢了鞋爬到里侧,替他关窗。
他又不说了,沈兰摧盯着他,仿佛在等下半句,目光灼灼,看得晏琢心口微热。
“好听么?”
腰上一紧,沈兰摧反手便劈,不想晏琢喝醉了反应依旧很快,去格他的手。而沈兰摧发觉是晏琢后便收了力,他不和喝醉的人打架,更不想在床上打架,这一停手,当即被人拖着手臂拽倒压在下。
他还是第一次踏上二楼,屋里没什么摆设,显得格外空旷。
晏琢上淡淡的酒气和熏香混合在一起,合成一种特殊的香味。
他着,不敢靠近,生怕沈兰摧把晏琢交给自己,那岂不是要出人命。于是倒了茶就走,说要去打些热水。
路上比来时耽搁许久,沈兰摧不愿打扰别人,扶着晏琢刚转进门,就碰上了杨沛。
他的手被晏琢握着,指尖被人,虽然觉得有些怪异,却也没抽回。
他弹的本是筝曲,改作琵琶后少了些连绵澎湃,却多几分穿云裂石的激昂。
沈兰摧也不与他计较,扶着晏琢坐下,见他昏沉不愿动,又让他靠在自己肩,慢慢喝了杯水。
“好香的酒。”
沈兰摧点,连晏琢何时停了手都没发觉,晏琢便笑,一口将壶中酒水饮尽,丢到一旁,撑着额不动了。
“谁派来的人,敢上我的床?”
“师父怎么――”杨沛古怪地看着他,没动,他看到晏琢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倚在沈兰摧上。
他抱着琵琶,手指拨了拨,起先是不成调的几个音,被裂帛似一声收拢,再便是玲珑珠玉之声,密密切切,婉转有声。
“晏先生?成璧?晏成璧?”
不多时那女子又回来,抱着琵琶,却不弹,而是捧到了晏琢手上。
晏琢接过他手中酒壶,见他两手已然空空,也不问杯子,仰去接倾倒而出的酒水。
大约是醉了,沈兰摧无奈,下楼还了琵琶结账,这才重新架起晏琢。
沈兰摧叫了他几声,晏琢只是抬起眼,坐在那里,他那双眼睛本就略浅,春水似的,一笑如春风过江南,看得人心口乱。
眼神清明尖锐,怕是沈兰摧都比他醉三分。
沈兰摧怔怔地看着他,再不通音律之人,也能听出晏琢的曲子,与方才靡靡之音相比,分明是云泥之别。
一曲终了,晏琢见他仍专注地盯着台上之人,不由得眯了眯眼,又倒了杯酒推过去。
你啊,可真是让人……”
沈兰摧这才看他,茫然地摇了摇,回:“什么也没听出。”
酒送上桌,一倒出来沈兰摧就知为什么晏琢一定要来这里喝酒,酒香几乎一瞬间就盈满四周,清冽甘醇,还合着一种类似花香的味。
还能如何,让人想欺负,这话暂时不好说,至少不能现在说,于是只好改口,没什么,拿你没办法。
晏琢便笑,不是平日那般雍容温的模样,而是笑出声来,沈兰摧看着他,不知哪里惹了他发笑,难不成这曲子有什么特别,自己孤陋寡闻闹了笑话?
“见你入神,可是心有所感?”
晏琢笑着点,就差说一句识货,哪怕是沈兰摧这样不擅察言观色的,也能看出晏琢此刻心情不错。
他不常喝酒,却也能分出优劣,至少以他的酒量,还能坚持一会,大不了运功散了,陪晏琢喝几杯是没什么问题的。
“成璧?”
晏琢自然不会回应,他喝醉了,不能动,要人伺候,但杨沛不知去了哪,沈兰摧只好带着他去卧房。
晏琢把杯子推到沈兰摧面前,沈兰摧也不推拒,端起来闻了闻,略有些冲,花香却恰好缓和了热辣,入口像一团火,也像一块冰,一路从咙到腹,再化成郁的甘香留在尖。
“……怎么喝成这样。”
他出门时不带琴,此刻手指搭在桌上,随着高台乐伎的旋律轻敲。沈兰摧对这些并不上心,此刻便专注地看过去,试着听一听这曲子有何妙,免得与晏琢无话可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