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托。”

        饶是事前有各种猜测，等到来客真正面，仍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

        结子不明所以，求助似的望向森，却见他摇摇，再多的，也不说了。

        只因她实在有一副欺骗世人的好姿态，细如柳叶的条和苍白病态的肤色总能让人把“柔弱”当作第一眼印象，等走近了，看清了，又会被她美得凌厉又疯狂的样貌迷惑。

        “森！森――”

        “Akira，A，K，”她从鼻子里哼出一轻嗤，“脑子只有一点点，倒是胆大包天。”

        她甚至懒得多言一句，简单说了男人的名字，就大步甩手往屋里去了。

        早餐是简单的牛鸡，厨房里的下人忙着听维诺里太太调遣，大屋里的仆人上上下下布置屋子，有条不紊地迎接主人归来。

        黑色卷发乖巧垂在额前，他小声说，“茜很好。”

        “好孩子，记住了吗。”

        于是，他就这样留在了这间有着红砖绿藤的老宅。在六岁那年，拥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起了他波澜壮阔人生的第一枚定锚。

        男人须发潦草，穿褐色西装，脏兮兮的靴鞋边结着泥垢。行礼只有一只手提包，男仆要替他拿过，也被瓮声瓮气拒绝。结子状作不经意往车内一瞥，并未见到另一张陌生面孔，她不免心生失落，怎么也不愿相信这就是被小姐聘请回家教书的“客人”。

        看到茜从车上走下，结子瞬间打消了探听的念。那神情可称不上愉悦。森家伸手去扶，也被她一把推开，握着小金仗一跃而下，鞋跟沉沉扎进石子地中。

        森家此时已推开门，闻言转过，俊秀的脸浮出一线笑，“不要以貌取人。”

        她对世人的要求纵使达不到自我标准的十之一二，也极少有人能进入到那――与之对等的狭窄的忍耐度――的区间当中。

        结子连忙拉住他，指了指西向的走廊，语速低快地问，“那个男人？那样的......男人？”

        车在临近午时驶入大门，森是主人的左右手，他不在的时候，便有结子领，带着宅里的下人早早候在门外。

        结子轰他下床，吩咐女仆下去端早餐，“没错，好孩子。她的车入郡了，维诺里太太接到消息，正要煮玫瑰茶，指挥人去摘花呢。”

描淡写的狠毒震惊得手足无措，泪水都忘了往下。

        等她歪过脑袋，摆出打量食物一样的眼神，被当作死肉解剖过的人们才后知后觉――她平等的不将任何人视作正眼相看的对象。

        ***      ***

        她又开始大喊大叫。结子环着怀里的光，男孩靠在她腰间，两人如出一辙的眼神黏在他周，是想要关心什么，却不敢开口的犹豫。

        *

        她人到中年，越来越有维诺里太太的风范，虽然穿振袖直裙，窄窄裙摆下方的两条却越跑越快。

        维诺里太太心调制的玫瑰花茶没能让主人调转心情。两个月多的时间不知在帝都经历了什么，也可能是路上的见闻动到哪神经，她浑紧绷，活似一只弓起背、蓄势待发的猫，整个白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只有玻璃瓷碎片碰撞的响声隐隐透出门外。

        “一点小事而已。别担心。”他低与男孩对视片刻，许是拗不过那清澈的目光，只得吝啬开口指点，“去找老师问个好。”

        “茜带了老师回来，你记得好好感谢她。”

        他用力点。

        结子一路携风带雨，进屋一件事便是拉开窗帘，让早晨充沛的阳光洒满整个房间。

        趁这短暂失语的空隙，结子小跑上前，牵过他的手把人带出门外。

        “光，快起来。茜要回来了。”

        他站在地毯上认真系扣子的模样逗乐了结子，她把铺床的工作交给旁人，拿过梳子替他梳发。

        和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位被聘请来当家庭教师的男人，此事经由书信在半月前告知家中，客房也已打扫空出。

        男孩着眼睛看向时钟，“七点。”

        “光！”她转扑到床前，从被窝里捞出一张热扑扑的红脸，接过女仆递上来的巾飞快替他过脸，又在那圆圆的腮边轻轻拧了一把，

        光被赶去小书房写字，他每日的功课其实得扎实稳固，可是结子深谙小姐喜怒无常的个，她布置的任务，只有完成了百分之二百才有可能不被责骂。光当然是个诚实刻苦又聪明的孩子，可这些优点在茜小姐那超乎常人的早慧面前便显得不值一提了。

        结子欣一笑，蹲在他前，伸手抚平领结上的褶皱，“对。她非常好。所以永远不要怨恨她。永远要尊敬她。永远要爱她。”

        她踢了踢木桌脚，手拄小金仗走到门边。后的森家掏出一张签过名的支票递到他们眼前，

        “光――光――AKIRA――”